青海湖畔的辛巴石堡城

　　在青海湖西南角上，有一处神奇的古城遗址。假如你到了那里，就享受到海市蜃楼般的世界、天宫仙境般的幻觉、超世神话般的传说。它是位于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县石乃亥境内的石头城。
　　每当草原上布满鲜花的夏秋季节，居住青海湖西头的藏族同胞拉羊备酒，扶老携幼，到石头城下去举行丰富多彩的纪念石头城历史的游览活动。在一次偶然的采访机会，我也碰巧参加了这样一次游览。
　　这一天，风和日丽，天蓝湖绿，花艳草青。石乃亥的藏族牧民和机关的汉、回、土等民族职工，各自带着野营用品，高高兴兴地去石头城。我们坐上大客车，沿着湖边向东行了十里路，然后车子离开公路从湖边向南爬上了坎坷不平的草地，颠颠簸簸地进入石头城。大约又往前行驶十公里，两座石峰如东北两方凌空而降的两条苍龙，横列左右，相互对峙，犹如天工巧建，拔地而起，雄踞草滩。“石头城到啦！石头城到啦！”人们欢快地叫起来。
　　汽车跨进了石门。嘿！眼前出现的是另一个天地。平坦辽阔的草原立刻间变成了高山深沟，一座座大石山由北而西，座座相接、层层相叠，怪石嶙峋，陡峭异常。那些横坐竖立的巨大崖石，都似卧虎睡狮；那些昂首远望的岩峭，如飞翔的彩凤苍鹰。更令人叹为奇观的是，这些山像层层叠叠垒起来的塔，像四四方方盖起来的房，还有像挖掘成的窑洞那样，石洞串着石洞。它们整整齐齐地立在沟的东北两排延伸到南头，猛一看，犹如全副武装的卫士正在接受游客的检阅。另一奇观是山外遍地绿茵茵的青草
立刻间变成了原始森林，大片云朵式的、雨伞式的、流星式的青松、柏树长满山坡，有的还垂挂在悬崖绝壁，随风摇摆，似热情的主人向游客招手致意。
　　这里再无汽车行驶的路了，大家下了车，争先恐后地向山沟南头奔去。大约又走了六、七里路，远远望见在东北两排卫士式的石崖中间，突然横立着一座千层塔形式的石山，站在沟口放眼望去，这座石山像稳坐在宝座上的皇帝，前面两排卫士式的石崖好像排列的文武官员。同行的藏族书记华青同志说："迎面看见的这座塔形的石山，就是石头城山。"
　　啊！真不愧是建都之山。此时，真的有身临皇城、目见皇帝的感觉。
　　我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是一层层长起来的石山，并不是什么人工砌就的石城。那么，石头城在哪里呢？华青说："这石头城不像普通城堡那样建在山下，而是建在千层石山之顶上哩。"我抬头望去，只见石山从下到上严严实实地身披着青松和柏树，层层叠叠地钻入流动的云霞中。
　　到了石山脚下，华青说："通往石头城的只有一条石羊才能容身的小道，而且小道处于悬崖边上，过去只有少数猎人攀着这条小道上过石城。当地的老百姓有个规矩，来到石城脚下就算是进了石城，我们也遵守这个规矩吧？"
　　噢！难道石头城上如今还埋伏着千军万马吗？此时，山顶上的石头城，就像解不开的谜一样吸住了我的心。来到石城脚下，不上石头城，真是枉来一趟啊。不管怎样艰险，我打定主意要上石头城。于是，华青书记慨然应诺给我作向导。
　　当大家在山下忙于准备野餐，有的搭锅生火，有的宰羊灌肠，松枝叶间冒出缕缕青烟时，我和华青书记踩着青烟，沿着崎岖的小道启程了。走了两个半小时，我俩终于爬上了石山顶峰。啊！石头城终于看到了。原来它是这座山的头，长在几千米高的顶峰上；它是这座山的帽子，围绕山头周约四里，方圆垒着坚硬而高大的石头城墙；它是这座山的大脑，在大山之顶修着各种指挥台和防御工事。城墙头上云雾缭绕，墙围外面下临深渊。这哪里是人间平地建起来的石城，说是离开地面建在天空中的天城更
为适合。
　　随着历史的演化，如今石城虽然涅没了，但它当日的雄浑气势依然留着。城墙以刀切斧凿似的自然岩石为墙基，墙顶用人工垒石高筑为碟，有的地方则纯粹是用人工垒石筑成的。石城的城门是用两对自然岩石为门框的石门，设在一夫把关、万夫莫开的险恶通道口上，假如石门一关，就是雄兵百万也休想入城。城里各种建筑只留下了一段段断墙残壁，如一堆堆幽静的坟墓，已不能辨认原来的面目了。晾望台和岗楼的残址还稳立在城头各角，一棵棵松柏如放哨的士兵站立在周围。最为奇特的是，在这座高达2000米，海拔3800米的石城上还有口石井，40多米深的井底里的积水清澈见底。造物主就会安排出这种阴差阳错的事情，海拔比石城还低1000多米的草滩上常常干旱缺水，而这座头钻云霄的山顶上，井水却清澈 如鉴，真是奇不胜解。
　　华青书记兴致勃勃地说："青海湖边有这样好的胜地，但是到青海湖的旅游者却从未到过这里。我们准备从湖边到这里修一条简易公路，把石城开辟为游览区，让旅游者饱尝青海湖的美丽风光，也领略一番远古石头城的雄姿。"
　　这是什么城呢？谁也没有考证出来，华青说："当地少数民族群众称它为格萨尔时代的辛巴城。"然后他绘声绘色地讲起这个城的传说来。
　　岭国格萨尔王离开国土远征后，霍尔亲王辛巴率大军进犯岭国，把格萨尔王的爱妃珠姆抢娶为后妃。岭国将军甲察抵御霍尔军，杀得霍尔军人翻马倒。甲察与辛巴在石城沟里交战时，一箭削去了辛巴的天灵盖，辛巴抱头逃回石头城，用黄铜补了脑壳后，坚守天险拒不出战。
　　格萨尔王远征凯旋回国后，率军攻打石头城，虽然岭军英勇奋战，但石城崖悬路险，无法攻克，结果岭军失败，甲察也亡于辛巴的乱箭之下。硬攻失败后，格萨尔就变换战术，智取此城。格萨尔装扮成少年乞丐，混入城内，在黑汉铁匠手下当了一名徒弟，用两年功夫打出了千尺长的链梯铁绳。当岭军再次攻打石头城时，格萨尔从城头上抛出链梯，岭军从梯绳上爬入城内，攻下了石头城，接回了被霍尔抢去的珠姆。
　　听罢传说再看石头城，好像传说里的事就发生在眼前一样，并且传说里的故事也没有一点夸张似的。在以刀矛为武器的古代，这城无疑是攻不克的铜墙铁壁。
　　传说毕竟是传说罢了，从传说回到现实，站在石头城上眼望青海湖，半个湖面尽收眼底，湖水好像比石头城还要高，湖在北，城在西南角，相距有二十多里路，此时我想起了唐人李延寿写的历史资料。《北史》列传八十四写道："夸吕立，始自号为汗，居伏千矣城，在青海西十五里，虽有城廓不居，恒处穹庐，随水草畜牧"。吐谷浑第十五代国王夸吕是吐谷浑的全盛时期，也是战争频繁的年代。它在当时离青海湖十五里的地方建了首都伏俟城，1962年在石乃亥铁卡加发现土城后，人们把这土城定为伏俟城。之所以这样，根据是除铁卡加土城外，自日月山以西，都兰县以东未发现古城。而如今同样在离青海湖十五里外的地方发现了规模比铁卜加土城还要大的石头城。
　　莫非它是伏俟城？这是历史、考古学家解决的问题，石头城目前还是无名城。不论它是辛巴城也好，伏俟城也好，还是别的城也好，当时的建城者是具有强大势力和战略远见的，同时有丰富的智慧和高超的建城技术。看看这险峰顶上的城堡，古代建城时的情形在我的眼前时时浮现：每一块墙石不是顺顺当当垒起来的，它的墙碟是古代少数民族劳动人民的血、汗、泪；它的奠基石是那些劳动者的尸体、骨骸及亡魂．．．
　　当太阳西斜，霞光染红石头城的时候，我和华青一步一步走回山下，这时，山下飘来一声声悠扬轻松的藏族民歌：
　　　　当年城堡耸立的山峰，
　　　　如今是牛羊肥美的牧场；
　　　　当年霍岭交锋的战场，
　　　　如今是我们欢聚的乐园；
　　　　各族牧民安居乐业搞生产，
　　　　幸福生活如格桑花开遍草原。
　　原来，这些各族男女游客正在举行纪念格萨尔攻克石头城的传统文娱活动，有的跳着格萨尔的出征舞，有的吹着霍尔辛巴的投降曲，有的唱着王妃珠姆赞美歌，他(她)们沉浸在一片幸福欢乐的气氛中．．．
　　此时，我的心如青海湖的波涛一样翻滚起来，脑子里飞起一串串联想，仿佛眼前出现了那古代频繁的战争，无数士兵的尸体遍布在石山脚下，那嚎、喊、哭、哀的声音不知多少次地在怪石嶙峋之间回旋。啊！石头城，你 是古代青海民族矛盾、部落冲突、社会动荡、人民遭殃的证人。你如今被埋在荆棘野树之下，藏在深山野岭之中，你是古代与现代战争在战术史上的一面镜子。啊！石头城，今天各族游客在你脚下欢聚一堂，笑语满山，你不就是当今各族人民团结友爱、幸福安宁的象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