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藏族文化与审美

作者:丹珠昂奔 来源:西藏民俗 时间:2009-03-16 10:47:51 点击数:
特殊的环境造就特殊的文化。倘若我们用美术的角度概括藏族文化的这一特点,我想可以这样说:藏族文化是一种独特的高海拔地区的文化。因为被称作“雪域”,离太阳最近,有最净最蓝的天,有最妩媚的日光、月光和星光,蕴含了高原的崇高、博大、强韧和神奇。
  从20年代,尤其是近20年来发掘出的旧石器、新石器文化遗迹看,距今5-6万年间,西藏高原就有古人类居住,大约在5-6000年时,高原居民的分布已经基本定型,藏南、藏北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新石器时代遗物、遗迹。藏族人就是这部分先民的后裔。
  什巴宰杀小牛时,
  砍下牛头放山上,
  所以山峰高耸耸;
  什巴宰杀小牛时,
  割下牛尾放路上,
  所以道路弯曲曲;
  什巴宰杀小牛时,
  剥下牛皮铺大地,
  所以大地平坦坦。
  作为民族的最早的审美意识,大约随着丰富多采的文明积累而显示出来。
  进入历史时期后,藏族文化大约经过两次大的切割,一次是波斯袄教二元论的浸入,一次是印度佛教的浸入并主导藏人的精神航向。这两次切割即是两次藏人哲学基本命题的更移,又是两次文化内涵的更移,在藏族文化发展历史中具有重要地位。哲学是文化的内核,我们在谈论美学对象时,无不触及到形象之后的深刻的哲学根源。
  一、白的哈达红的血
  藏人尚白,这一点仿佛众人皆知。比如哈达,无论隆重的节日,还是平时,都是重要的礼仪用品,看见尊贵的客人,总要献上一条洁白的哈达表示心意。这一形式的出现有可能比较晚,有人说产生于唐代,有人说产生于元代,都与赠送布帛有关,即最初的哈达是赠送的实际财富(实物),并不是礼节性的特制的不能它用的。我们现在见到的哈达是由赠送实物而逐渐成为专门的仪式或礼节性用物。就如同现在许多藏族妇女所佩戴的镶着宝石的银制的奶钩一样,最初肯定不是装饰物,而是作为最为实用的用具悬挂于腰际,它的主要功用是在挤奶时,将奶桶固定,以免奶牛突然走动时,使奶桶脱落在地,倒奶,因为藏族妇女在挤奶时是半蹲着用双膝将奶桶夹着的。从现在尚在实用的非装饰的奶钩中也可以看到这一点——许多奶钩是木制的,或为一木片或一根小棍,中间拴上绳子,悬于腰间待用,也有骨、铁、铜制的。而那些银制的镶有宝石镂刻精美的奶钩便不再是用具了,它只是给人暗示着过去历史的痕迹和奶钩从实用到欣赏的历程。当然,如同哈达一样,在色彩选择上,人们更多地关注于白色(银色)。
  藏人尚白的根本原因大约有二:其一是自然的昭示。藏民族所住的环境叫“雪域”,有漫长的大地披雪的日子,尤其是雪山,那些银亮亮长年不化的雪山,作为最突出的景物伴随着藏人的一生,白色,绵长的白色,便从自然进入藏人的观念里、灵魂中。实际上白色的羊毛被视作吉祥之物也是藏人白色观念在具体生活中的沉淀表现,羊身上长着它,羊就不会冻死;人穿着羊皮就会感到温暖。因而一直到今天,许多地区的藏人都将羊毛作为吉祥物,在结婚、过节时,要拴在壶把上和礼品上,就是在祭“拉则”插箭时,也要在箭杆上系上白色的羊毛,尚白的另外一个重要因素可能是藏人早期对日、月、火、光等崇拜,因为日、月、火、光等都与白色有直接联系。
  其二是印度佛教文化的影响。佛教自公元7世纪传入藏土以后,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从而影响到藏族的审美习惯。在印度佛教中白色同样是高贵的颜色。
  我们现在很难绝对地说藏人审美的这种特点是固有的还是外来的。但是,我以为白色作为藏人早期的崇拜色是完全可以成立的。比如在著名的藏族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中就有格萨尔大王夺取某一城池后有插上白旗的记载,有些汉族同志以自己所固有的文化观念理解,翻译时感到很不对头,或删去,或改为红旗,结果闹出了笑话。
  从新发掘的一些新石器时期文化的一些情况看,红色同样是藏人早期尊崇的色彩之一。这些我们可以从一些考古资料中得到印证,最突出的是1984年发掘的西藏曲贡村遗址,在一窖穴中发现的石器遗物中,器身涂有红在颜料,其中有刮削器。也有敲砸器等。这些涂着红色的石器,或为巫术用物,或为先民的通常用物,都不能排除其中的象征和审美意义。崇尚红色在世界其他民族中也多有反映,其中最为深刻的含义是生命与红色(血液)的关系。作为藏人腹心地区的拉萨发现这样的石器是具有典型意义的。因为在同一遗址中也出土了被藏人尊奉为图腾的称猴的头像。
   二、神奇的格萨尔
  《格萨尔王传》被称为藏族文化的百科全书,在国内外都享有盛誉。它是当今世界最长的史诗,现在仍在藏、蒙古、土族、裕固族、纳西族、白族、僳僳族、普米族等民族中流传或传唱。演唱形式丰富多彩。史诗勾勒了一个人间妖魔鬼怪横行,残害百性的特殊环境,在危难之中,白梵天王的三儿子顿珠嘎尔保(即格萨尔)投生下界,作黑头凡人的君长,降伏妖魔,打击强梁,扶助弱小,做了许多有利于百姓的好事,故事的主要的框架是降伏四魔和十八大宗,这也是格萨尔军王的主要业绩。
  格萨尔首先降伏的是四方四魔:鲁赞魔王、霍尔白帐王、姜萨旦王、辛尺女王。消灭四魔国之后,即进行十八大宗与二十八中宗的战争。
  ——这些宗大多讲的是部落间的战争故事,除了具体的名字以外,都与财富有直接关系。比如象雄珍珠宗、歇日水晶宗、雪山丝绸宗、朱古兵器宗、牟西骡宗、扎日药宗、犀岭金宗、托曰火宗、俄罗恺甲宗、汉地茶宗、蒙古马宗等。以“卡契松古宗”为例,主要讲卡契国的赤丹王征服尼泊尔、廓尔喀等小国之后,目空一切,自傲自大,挥兵侵犯岭国,欲与格萨尔争胜,格萨尔反击侵略,杀死赤丹王,打开其松石库,分散宝贝、财物。史诗充分地反映了格萨尔抗击外族入侵,抑制豪强,扶助弱小,降妖除魔。使百姓安居乐业这一主题。同时,故事充分地反映了处于原始社会末期,奴隶社会初期的部落间争夺财富的真实场面,体现了藏人的原始文化形态,对后世有不可估量的影响。
  史诗中的格萨尔是个半神半人的形象,有通天法力,他身上集中了藏人的一切优秀品质,不但主人公是超群而独特的,就连格萨尔艺人也显得神秘莫测。
  艺人藏语称“仲娃”或“仲肯”。“仲”为“故事”之意,“娃”和“肯”为缀词,可译为人,“仲娃”即为“讲故事的人”。“仲肯”的类型有好几种,在此我们以“巴仲”为例。
  “巴仲”现多译为“神授艺人”,取“梦传神授”之意。这种艺人多有一段神奇的经历,突然成为说唱格萨尔的艺人。比如青海著名的格萨尔艺人才让旺堆、西藏已故的著名艺人扎巴老人、著名女艺人玉梅就属于这一类型。据说玉梅16岁时与女社员一起放牧时睡着了,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见了旷野、黑水湖、白水湖,有妖将她拉向黑水湖,仙女救了她,带她到白水湖,并让她将格萨尔王降妖伏魔、造福百姓的辉煌业绩告诉乡亲们。归来后七天七夜不省人事。醒来后便可讲许许多多的格萨尔故事。
  “巴仲”艺人这种无师自通是比较奇特的。据介绍,目前藏区有这样的艺人近30名,扎巴老人自称能说唱42部,1986年辞世时已录音25部,得770盒磁带。
  “巴仲”艺人多目不识丁,但都有惊人的记忆力(或者说创造力),基本都有少年时代(11、13岁或15、16岁)做梦后、开始说唱生涯的经历。许多人甚至将其吹得神乎其神。除“巴仲”艺人外,还有靠听闻学得他人说部而说唱格萨尔的“退仲”艺人,靠挖掘出来的伏藏(关于格萨尔内容的本子)进行说唱的艺人,靠阅读格萨尔抄本或木刻本讲唱格萨尔的吟诵艺人,靠通过看铜镜、碗水、姆指盖等器物说唱格萨尔的圆光艺人,靠神灵附体时才说唱格萨尔的“颇仲”艺人等等,在说唱格萨尔时,除了多焚请神、礼神、礼佛等基本仪式外.指画说唱和托帽说唱二者颇有特点。有的艺人带有一种关于格萨尔故事的绘画.藏语称“仲唐”,多见的是绘有格萨尔重要神低十三威尔玛的“仲唐”,画中基本布局是:
  主人公格萨尔与坐骑赤兔马,雄居于中。
  十三威尔玛,分布主像四周或前、后及上方。
  莲花座及各类宝物,多处于主像之下。
  其中的十三威玛是十三种动物,有金蛇、苍狼、鹤鹰、秃鸳、玉兔、黄熊、黑捧、野驴等,实际上它们是格萨尔的保护神(或称战神)。无论何部,篇幅长短,格萨尔一出场,尤其在战争中间,他的保护神便随之“参与”许多事件,因而当说唱艺人指画说唱时,这些形象便十分直观,让听众一目了然。有时格萨尔艺人将特制的专门在讲唱时所戴的帽子“仲夏”,作为道具,捧在手中说唱,即所谓“托帽说唱”,尤其在开讲之初,要用专门的曲调讲述帽子的来历,藏语称“夏协”,据说这顶帽子是格萨尔赛马时戴过的帽子,形状象藏区四水六岗,白毡制成,上镶黑边,上方插有雕、鹅鹰、雄鹰的羽毛,旁有布谷鸟,鹦鹉、孔雀的羽毛,后垂有白色哈达结成的辫子,两边在动物耳朵上边捆有红、黄、蓝、白、绿五色绸条,前方镶有铜鞍、铁弓箭、小白海螺及白黑羊毛线等。这些饰物都有象征意义。插有彩旗象征安抚三界,降妖伏魔;插三根白色鹰羽,表示英武和善,主宰世界命运,上镶玛瑙、珊瑚、松石等,比喻黑头黎民,江河湖海、山峦城池。五色经蟠示敬奉天神、地神、战神、厉神、宏扬佛法和法律。
  《格萨尔王传》给我们勾勒的是一个丰富多彩的古代社会,它比较全面地反映了佛教传入前的那个漫长的时代中藏人的生活状况,集中地体现了早期藏人的文化精神,雄浑、尚武,豪壮,清新,是这一时期文化审美的基本特点。同时,我们从格萨尔故事本身和艺人身上可以看到,藏族早期文化中那种神、人、自然合一的扑朔迷离、神奇浪漫的文化景观。
  三、披着佛光的雪山
  公元7世纪佛教传人藏土以后,以佛教为代表的印度文化与以苯教为代表的藏族土著文化进行了200年的殊死斗争。强大的吐蕃王朝崩溃后,佛教沉寂百年,继而再起,出现了宁玛、噶当、噶举、萨迦等教派,至宗喀巴创立格鲁派,标志着藏传佛教文化的基本形成,佛教浸人到藏族社会上层建筑的各个领域,藏人的审美的兴趣观念有了明显的转变。
  从思想上看,佛教思想成为藏人的主导思想,林立的寺院,繁多的教派,都将佛奉若神明,顶礼膜拜。泛神论畅行的雪域,早期尊奉的大大小小的地方神的地位,曾经是无比牢固的,天神观念一度也是稳固的,可是,随着统一的吐蕃王朝的瓦解,作为“天神之子”的赞普不存在了,原来的统一政权联盟亦不复存在,小邦割据,自霸一方,而统一的主宰神—佛,在雪域大地上高高站起,辉光四射,原来的地方神抵(部落神、地方神等)在这尊新升的太阳面前,黯然失色。藏人的信仰便倾注于佛教,佛教教义、佛徒的戒律成为人们的行为准则。
  从艺术形式上看,壁画、建筑、堆绣、雕塑等佛教艺术蓬蓬勃勃发展起来,几乎所有的审美活动都围绕佛神释迎牟尼的安祥笑容而进行,完整的藏传佛教艺术群体便逐渐形成。
  从艺术人物的塑造看,就更为明显,佛集中了真、善、美和一切智慧(内在的形象),也集中了人类体形像貌的一切优点(外在形象),具体归纳的便是如来“八十随好”和’三十二相”。
  “三十二相”是足下安平立相、足下二轮相、长指相、足跟广平相、手足指经网相、手足柔软相、足跌高满相、伊泥延膊相、正立手摩膝相、阴藏相、身广长等相、毛上向相、一孔一毛生相、金色相、丈光相、细薄皮相、七处隆满相、两腋下隆满相、上身如师子相、大直身相、肩圆好相、四十齿相、齿齐相、牙白相、师子颊相、味中得上味相、大舌相、梵声相、真青眼相、牛眼睫相、顶髻相、白毛相。这三十二相不但成了塑造佛祖的规范,实际上也成了塑造一些杰出人物的规范,因而在一些画壁、雕塑、文学作品、戏剧人物中,我们不时可以看到佛的影子。
  “八十随好”实际上是对如来三十二相的进一步的解释,或者说一以综观,一则入微,涉及爪甲、指、脉、足、步态、头、发、目、眉、耳、鼻、口、舌、齿、语、手、手纹、全身功德、脐、下体、总行止等每一种好,都有象征意义,并不停留在一般意义上。如脐之二好,脐深圆、脐理右旋,是说如来通达甚深法性,感得脐深之好;和睦众徒,深藏秘密,故感脐理右旋之好。再如耳之二好,如来战胜贪等烦恼,两耳长短大小齐;耳官聪颖不啧,能令诸有情力不衰。
  我们从文史名著《吐蕃王统世系明鉴》中松赞干布的诞生,也可以看到这种佛教观念对这位伟人的塑造:
  一道光明从观世音菩萨的心间射出,射向有雪藏土。有雪藏土全境都被光明照遍,亚伦扎多园被光明照遍,强巴米居洲王宫也被照遍,朗日伦赞王也被光明照遍。后来光芒收聚拢来,射入于朗日伦赞的王妃没庐萨脱噶玛的胎中,这时各个方向都呈现祥瑞。过了5个月又10天,于火阴牛年在强巴米居洲王宫中生下一个妙胜王子。这个王子的头上有阿弥陀佛相,手上和脚上都有法轮相,头发为青蓝色。他出生时有各个佛陀为他加持,有各个菩萨为他赞颂吉祥,并有各个天神为他降洒花雨,大地呈现六种震动。
  手和脚有法轮相,发为青蓝色恰是如来三十二相中所有。松赞降生时降洒花雨,大地呈现六种震动,同样的佛降生时的征兆,此时的史书、文学、艺术等共同特点是以佛的形象来勾勒伟人,同样伟人的伟业,也多向佛之十二伟业靠拢。
  佛微笑着,走进了千家万户,同时也走进了藏人的心里。八大藏戏,长篇小说《旋努达美》、《郑宛达娃》都有不少类似的记载。自此后,藏族哲学的基本命题和藏族艺术的基本追求是同一的,直接阐释佛理的著作比比皆是。如“莲池歌舞”等,就连现实主义的脍炙人口的一些传记文学作品,也留下了较多的印迹:
  因果循环不相欺,
  这是佛法真精神;
  不去学习成全知,
  因果正理哪能真?
  好好领悟佛法,
  禅定印人心中,
  抛弃一切过失,
  就会立地成佛。
  ——这是著名的萨边班智达《萨迎格言》中的两首格言。这里已是解释、宜场佛教的教理了,真正让作者感到崇高、神圣,为之倾倒的是佛教的教义。
  当然,审美意识的这种转变,不光是哲学和宗教层次的,在以佛教为核心的其他观念中也逐渐渗透进去,比如《米位日巴传》在述及米拉日巴尊者逝世时,作者有如下一段记叙:
  时为乙卯年(1075)冬12月14日,太阳照射大雪山的清展,尊圣的肉身,示入法性,享年八十有四。
  尔时,诸天和空行母,现前会集,在晴空里,举手即可拾取。宽光象棋盘的格子一样,每格的中央,各种颜色的八瓣莲花,遍布其内。其外,有比巧匠年设色绘画的曼茶罗还要奇异还堪惊叹的东西充满着。中间的上空,有云霓的五色伞盖,胜幢、慢帐、天幕、绢围、花等类无量的供养物品出现。各色花雨,缤纷下降,一切山顶,有各式云塔,极为美丽,都向着中央的楚坝尔。有美妙悦耳的赞词赞叹着,有芬芳扑鼻的香火燃烧着,这些个吉祥景象,遍覆着大地,一切会众都看见了,诸天和空行母,各持供物,前来迎请,一切会众也都看见了。
  不言而喻,这里描写的完全是一个佛教化了的世界,有佛教的常用圣物八瓣莲、四瓣莲、五色伞盖、胜幢、慢帐、天幕、绢围、花等,尚有诸天和空行母,有香火在燃烧.给人以虚幻的恬静、高雅、旖旎、祥和之美。
  四、歌的海,舞的洋
  藏族被称为能歌善舞的民族,藏区的确称得上歌舞的海洋。别致的“堆谢”、沉稳的“囊玛”、欢快的“踢踏舞”,曾使无数人倾倒,牦牛舞、孔雀舞、打夯舞等独具特色,寺院神舞“羌姆”,却庄重而威严一般来看,藏族舞蹈比较重视形体整体的协调统一,男性舞多雄健豪放,女性舞则多娴雅、优美,比如“谐”类歌舞:
  “谐”(弦子舞),较流行于甘孜州巴塘、西藏、昌都及青海一些地区。在节日时多见演出,男男女女相聚在一起,围成圆圈,其中有一人拉牛角胡琴(毕旺)站于队首,起引舞作用,掌握旋律变换,速度快慢,其余人则在他悠扬的琴声中,且歌且舞,变换队形。乐、舞与舞者的情感融为一体。
  流行于西藏地区,尤其在西藏农村的“果谐”则拉手成圈,连臂踏歌,重拍起步,三步一变,顿地为节。膝盖到脚掌硬直落地;有时男女分站两半,轮班歌唱,从左向右沿圈舞动。领舞的“谐本”是组织者,当唱完一段歌词后,由其叫声“休休休休”,为歌头和开头舞步,而后踏地快舞,气氛欢快而热烈。
  “堆谐”即所谓踢踏舞。这种舞蹈,舞步三步一变,脚下踩出种种成节奏的音响,舞曲由歌头、慢歌、快板组成。据传这种舞蹈由后藏雅鲁藏布上游的昂仁、定日、拉孜、萨迎以及阿里一带的“堆”地方的农村圆圈舞传入拉萨地区,后逐渐演变而成,有扎聂琴等乐器伴奏,舞蹈九步点以及踏步转等交错组合,舒紧相彰,活泼热情。
  由于藏区的广裹和安多、康、卫藏地区长久的阻隔,藏族舞蹈地区性的特点也较为突出,尤其是民间舞蹈,无论是舞蹈的瞬间造型还是通过肢体传达的舞蹈情绪,配以高原民族所特有的服装,藏族舞蹈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从一些散见的材料看,藏族还是有舞蹈理论的,传统有九技之说,即优美、英姿、丑态等三身姿(形态),凶猛、嬉笑、恐怖等三口技(声态),悲悯、愤怒、和善等三心技(情态)。这种理论出现的年代是较早的。第巴桑吉嘉措(1653-1705 )所著《四部医黄蓝琉璃注释》中就有记载。
  五、世界屋脊的风采
  无论是论述文学,还是民俗,无论是谈论建筑还有饮食器具,要揭示藏民族的文化审美特点,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然而,倘若我凝神静思,雪域大地的一切——蔚蓝的天,洁白的雪,金碧辉煌的寺院,坚石垒筑的平顶房,雪中觅草的耗牛,崖上飞行的黄羊……,这是个独特的地区。藏族文化作为高海拔地区(即所谓世界屋脊)的文化,具有高海拔地区的一切特点。如前述及,藏人以朴厚、豪壮、博大为美,这与他们的生存环境是直接相联系的。高海拔这个科学的定义,它并不形象,如我们平时所说之缺氧,空气寒冷而干燥,这是自然特点,也是容易被忽视而实质上在藏人文化审美中占有重要的甚至是决定性的因素。我们以藏人服装为例:
  粗观之,肥腰、长袖、大襟是藏装的基本结构。从使用的角度看,要在多雪而寒冷的高原生活,衣服的御寒作用是首要的,因而藏袍多为皮袍(尤其是牧区),这与生活形式也有直接关系,肥腰、大襟,主要是为了增加藏装的宽度,至少有两个功能:一是牧民外出或夜宿,多不带被子,自身所穿的皮袍,即日为行装,夜为盖被。倘若短小窄狭,就起不到被子的作用,衣服做的宽大一些便于防寒保暖,高原寒冷,龙其到三九严冬,此时穿上宽大的藏袍,戴上狐皮帽,足踏靴或连巴,无论骑马奔驰还是步行劳顿,不但可御寒保暖,而且显得雄壮而豪放。藏袍的袍袖多为长袖也是御寒手段,袖短露手,不适御寒冷,因而皮衣袖常长出手尖五到一尺。襟的宽大的主要作用也有两条,一是便于骑马,二是便于工作,倘若袍襟太小,蹲、坐、跳、跨,就会不方便。另外高原气候温差大,象拉萨、日喀则等地区,六月天的中午气温高达27-29℃傍晚下降,午夜则降到5℃,藏袍是最实用的、最经济的服装,热时祖露一臂,可调节气温,冷时慈上双袖,便可保暖,由实用而到美这是一条规律,人类首先是适应生存环境的需要,倘若零下五度的雪地,穿上迎风飘逸的纱绸,美则美,人却会冻成冰棍的,而在衣服的装饰和穿法上却显示了藏人的审美意趣。
  藏族男性多喜欢在袍领上装饰虎皮、金钱豹皮,以此显示出英武。这一风俗可能源于吐蕃朝时期军旅生活。据史料记载,当时以虎豹皮奖励那些战场上的勇士和有功者,以狐尾等羞辱那些作战中的懦夫或逃兵,早先或斜背干肩,经过长期的演变,这一标志便为一种不可或缺的装饰保留在藏袍上了。
  同样是一种服装,穿法不同,也显示出不同阶层、不同文化素养的人们审美志趣的不同。比如同样是藏袍,其做法、长短、宽窄大致相同,从下摆的位置可以看出其身份和生活区域。在藏区,一般人穿藏袍时,下摆与膝平齐,武士、猎手等高于膝,学者、富豪等低于膝。如此,再配以与身份相宜的配物,便具特色,如武士、猎手穿高靴、插腰刀、背长枪,则显气势雄壮,勇武潇洒;一身不佩戴他物的学者等则显示典雅斯文了。
  藏乡被称为“雪域”,广阔的雪域大地被称为“十万大山,十万大江”,在藏人的颂词中雪山、江河、蓝天、草原、雪狮、耗牛、羊、雄鹰是最多的。这些藏人口中重复最多的言词,形成了藏人对自己居住环境(家乡)的欣赏和赞美:有一首昌都锅庄如此唱道:
  走呵,走呵,往上走,
  朝高高的天空走,
  来呵,来呵,来相会,
  和红红的太阳来相会。
  闪闪灼灼的群星,
  装饰四周多么美。
  走呵,走呵,往上走,朝高高的雪山上走。
  来呵,来呵,来相会,
  和洁白的雪狮来相会,
  纷纷扬扬的玉撰,
  装饰在四周多么美!
  走呵,走呵,往上走,
  朝高高的崖峰上走;
  来呵,来呵,来相会,
  和矫健的雄鹰来相会。
  象五彩一样的金翅,
  装饰在四周多么美!
  从这样一首简单而常见的民歌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人民对自己生存环境的依恋、崇敬,雄伟的雪山,无垠的蓝天,以及雄狮、雄鹰给他们(自然世界给人们观念的启示和积淀)的豪迈气概、博大的胸襟。
  藏人生活在世界屋脊上,伴着高原最为壮丽的自然美景,无论有人称他为“世界上最善良的民族”也好,“世界上最质朴的民族”也好,或“最为落后的处于原始形态的民族”也好,藏民族以其博大精深、神奇独特的文化面向世界,也走向了世界,而以自己的和平主义、人性主义、利他主义,出世主义的文化理想和审美精神,感动、鼓舞了无数的人。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