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加:青海湖环保人物
青海湖畔的环保人物南加
早上5点钟出发,6点钟开始检测普氏原羚,8点半开始在青海湖边捡垃圾,晚上10点左右开始巡护治沙区,看似简单,但他一干就是20年。“人一生能干一件有意义的事情,那是多么的好。”他如是评价自己20年来的环保经历。
他的汉语虽有些僵硬但还算流利,言语不多却字字句句透露出真切。他就是南加,一位青海湖东岸的普通牧民,南加的家位于青海共和县倒淌河镇梅雅村,距青海湖东岸仅有4公里。今年50岁的他身材高大配上标准的高原红的肤色一副典型的藏族汉子模样。
被喻为“高原明珠”的青海湖,曾被《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中国“最美的湖泊”。然而,随着生态环境的开发和过度放牧,草原逐渐退化成沙丘,珍惜野生动物在减少,“垃圾逐渐包围了青海湖”并正威胁着这块圣洁土壤上的一切生灵。
“想到小的时候这里一片鸟语花香,自己心里就特别难受”南加正是在这种朴素的“家园”观的影响下一步步走上了环保之路。他利用以前做生意和经营草场、牛羊积累下来的财富带着一家老小,从上个世纪90年代就开始尝试着恢复青海湖边的小泊湖湿地并救助普氏原羚等野生动物。南加的环保真可谓倾其所有。南加在青海湖边近20年的生命守护,换来的是小泊湖湿地的苏醒、黑颈鹤的回归、普氏原羚的繁衍、2000亩沙地植被的恢复,还有便是更多人的觉醒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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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只是我的家”
“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袋刚炒熟的大豆,兴匆匆地跑进屋子。床上站着一只年幼的小羚羊。小男孩跳上床,这时候小羚羊早已迫不及待,把小桌子上的碗顶得‘叮咚’直转,‘别急果周,跟八戒一样’,小男孩边说边用双手从袋子里捧出一大把豆子放到果周面前的碗里,‘快吃,多吃点你的角就长出来了。’”这个画面正是南加2010年用北京山水自然保护中心赠送的一台DV拍摄下来的,南加给这个短片取名《兄弟》。
桑杰和果周
画面中的小男孩是南加的儿子桑杰。而被叫作“果周”的小羚羊是南加2009年救助的一只普氏原羚,它出生的时候妈妈就给狼吃了。南加此前巡护草原,救护小普氏原羚时,倒也简单,就是将小羚羊带回去,让山羊用奶喂它们,它们就会把山羊当成妈妈,晚上在家跟着吃奶和休息,白天跟着出去吃草,长大野话后自然就会回到自己种群。可是果周很不幸,它被救出来的时候,已是7月份,山羊和绵羊的繁殖期已过,都处于“断奶期”,所以南加只好将它与自己4岁的儿子桑杰一起“喂养”。“至今小桑杰脸上还留有当时同睡一处时被果周蹄子踢出的两块伤疤,鼻子上的一块伤疤特别明显,但他们一直感情很好,谁也离不开谁。”南加对于这段往事心中难免一丝愧疚!
南加和小儿子桑杰监测普氏原羚。这几乎是他们的日常工作。
据科学家的统计,普氏原羚可能已经到濒临灭绝的边缘,种群数量最多1000只,主要分布在青海湖周边。自1988年划为国家I级保护动物后,近年间仍有非法猎杀发生。因此,普氏原羚是我国特有的哺乳动物中数量最少的物种,1999年我国的濒危动物兽类红皮书中将其列为极危级动物,目前,已被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列为“世界极度濒危物种”,成为《全球羚羊保护行动计划》中名列首位的濒危羚羊类物种。而南加在近20年内,就已经救助过14只普氏原羚和3只藏羚羊。
如今“小兄弟俩”的感情依旧很好,去年小桑杰到了上学的年龄,要去离家20多公里的湖东小学上一年级,“桑杰和果周从小一起生活,感情很深,舍不得分开,刚去上学从家里走的时候叫着果周的名字,眼泪都出来了,现在有时候小桑杰在学校有人给一些瓜果,小桑杰还会等放假带回家给果周吃。”
南加还告诉记者今年暑假小桑杰被北京的几个志愿者带到北京学习汉语去了,在南加看来多学点汉语多长点见识对孩子以后一定是有帮助的。儿子小桑杰也经常和父亲一起去监测普氏原羚,去年有一次监测时发现一只被铁丝网缠绕而死的普氏原羚,小桑杰抓着死去的普氏原羚一直哭了好久。而南加的大女儿白玛措去年参加完一档公益节目后并没有去当地的畜牧学校上学,作为父亲南加的得力助手,她现在跟着父亲学习普氏原羚的监测和拍照,同时也跟着经常来到湿地的一些老师学习一些专业知识。可以说现在这片湿地现在已经离不开白玛措了。于此同时,在南加的努力下,二女儿增毛才让倒是有机会明年中学毕业后去到给姐姐提供机会的畜牧学校学习兽医专业。“我很高兴自己自己的子女的环保意识都比较高,我自己也是希望他们以后可以接我的班一直保护着青海湖”,而南加的老伴也是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南加的环保事业,给志愿者们做饭,和南加一同守护这片湿地。
南加和儿子正在救助一只受伤的小普氏原羚
“我的家人是我的第一批志愿者,现在想想以前那么苦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但一想到小的时候这里一片鸟语花香,这里各种野生动物,心里就想着要干下去,这里不只是我们的家乡。”
南加从90年代初开始治理和恢复小泊湖湿地保护湿地上的珍惜野生动物黑颈鹤,到后来致力于普氏原羚的救助,再到现在巡护青海湖禁止捕捞青海湖的鳇鱼。在南加眼里,青海湖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所有动物都是自己的亲人。他依然记得他第一次在湿地里再次看到回归的两只黑颈鹤时的心情“记忆特别清楚但言语无法表达。就和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动物和人一样都渴望有家,“看到一些有花草的地方被挖土机挖掉就感觉自己的房子被拆掉了一样。”以前有人质疑南加治沙种草的行为纷纷表示不理解时,南加就说他只是希望给普氏原羚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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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2000亩的沙漠重换生机
南加从1997年起,他尝试恢复青海湖边的湿地。他卖掉自己大部分的家畜,设围栏,注水源,放鱼妙。为禁止牛羊进入,他每天绕着湿地巡护,且多次劝说和制止企图捕捉黑颈鹤的人。“湿地治理自己就花费了差不多20万,其他钱也没有算过,自己当时没觉得累没觉得怕,更一直没有想过放弃。家里的家畜已经买得差不多了,现在仅剩两只奶牛”。如今的小泊湖已恢复昔日的一片绿意葱葱的生机景象,小泊湖湿地的恢复,也使得黑颈鹤的保护显得更加简单。南加自己也说过其实和野生动物的救助和保护比起来,湿地的恢复和沙地的治理要困难得多。
如今湿地已经恢复至历史最佳水平,但南加不曾停歇,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茫茫沙地的治理上。
积极治理沙化
当初南加治理沙地可谓困难重重,投入大量财力人力可就是找不到一种能让植被存活下来的办法,除此之外邻居的不理解也让南加烦扰重重“总有牧民会把牛羊赶到刚长出草的沙地上,经过踩踏的植物很容易就死了。” 终于南加摸索出一个很奏效的方法:从当地土生土长的植物中提取草籽,直接撒在沙丘上,再将牛羊赶上沙山,靠牛羊脚力来回翻土,直接将草籽深埋,这样长出的草又高又密而且省钱省力;为了保护恢复的沙地不被破坏,南加还在沙丘上修起佛塔挂起经幡,有神灵庇护后,附近就少有牧民再将自家的牛羊再偷偷赶进恢复的沙地了。
当提到沙地治理效果的时候南加还是难掩内心的喜悦如数家珍般地和记者说道:“之前治理好的近两千亩沙地,都恢复绿色,已经成为青海省环保厅、青海省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青海湖科学研究保护局等几家单位的科学监测点。现在有4000亩正在治理中。”但南加自己从来没有懈怠,他自己也不敢懈怠:“国家林业局、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等单位持续做了3年监测,他们安慰我说,‘草的密度和生长度都已经恢复正常了,南加你现在可以放着养了’但是我自己不敢放着养,我特别害怕再看到以前那种情景,自己也岁数大了,万一再被破坏就再也保护不了了。”南加不禁感叹一句:“植树不难、护树难。”
青海湖湿地
附近的村民对于南加保护湿地治理沙地的态度和以前比起来“变化太多了”,现如今当地不少人也开始跟着南加一起干。他们还有些人将种子拿去治理沙地。“所有牧民都一起努力的话,不久的将来这里将全是一片绿色。”南加信心满满,又不乏一丝自责和担忧,“其实大家的经济都比较困难,在我这边帮忙的,一两个人我可以给每个人一个月发个1000元工资,但人多了,我自己也负担不起”。以前的两位得力助手华青加和扎西也都出去挣钱了,“他们都有老有小,生活压力都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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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湖边的“拾荒者”
采访南加时,南加刚刚带着一群来自四川的志愿者从青海湖捡垃圾归来。
以前垃圾捡回来之后,南加无奈之下只能把它们直接焚烧掉,尽管在藏区焚烧垃圾有违他们自己的文化,现在当地政府在南加家门口建成一座普氏原羚救助基地,这些捡回来的垃圾也有了堆放的空间,所以南加每次捡回来的垃圾分好类后就直接堆放在空屋子里,一段时间后联系垃圾处理站的人,它们会有专车过来把垃圾拖走。
南加另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去青海湖边拾垃圾
虽然垃圾的去处暂时得到了解决,但垃圾之于青海湖的困扰重未在南加的脑海里消失过。南加心里一直很着急:“除了之前的塑料垃圾,现在青海湖里的电池特别多,我们今年一共就捡到了3000多个废旧电池。但是青海湖太大了我们每年捡的电池估计都没有青海湖里废旧电池的千分之一。”提到废旧电池,南加特别多说了几句“废旧电池的危害很大。青海湖水很重要,一方面,它是普氏原羚、黑颈鹤、天鹅、鳇鱼等野生动物的栖息水源。另一方面,像青海的、甘肃的、西藏的、四川的、云南的五个省的藏民都把青海湖看作心目中的圣湖,都会到这边来朝拜磕头,然后在青海湖这里喝上三口湖水,希望身体健康洗净心灵,那现在湖水污染,这些喝了湖水的藏民的身体又会变得怎样,所以这些都很可怕的。”
青海湖边的捡垃圾
自从南加的环保事迹传播开来后,自发的前来帮助南加保护青海湖的志愿者一下子变多了许多。南加还把普氏原羚救助站的一些空余房间改造成一个环保教育基地,有宿舍,有科普宣传室,有会议室。大家白天捡完垃圾回来后,南加通过ppt给志愿者们介绍普氏原羚的知识以及面临的一些问题,然后大家一起交流环保心得。去年还有环保朋友帮南加在网上弄了一个“普氏原羚生态假期”的活动来招募环保志愿者来保护青海湖,现在已经开展到第九期,南加大体上算了一下,去年到现在来的志愿者人数在差不多2000多名。“现在网络的宣传作用真的很强。”南加感慨道:“以前自己一个人起早贪黑的干,现在大家都来帮我,更有信心把这条路走下去。”这个方法是否帮南加找到了一条有效的环保之路呢?记者了解到,每年来的志愿者多集中在夏季,其中更是以学生居多。来的志愿者南加提供食宿每天只收取50元的费用除此之外南加还包揽每天的驱车交通。看似有了一定收入,但实际上南加有时还会自己倒贴一部分经费,与此同时南加还是说:“我没有想到大家的环保意识这么强,我们这边的条件这么艰苦大家还大老远地跑到这里帮忙,他们给了我很大的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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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加和志愿者们在一起
“每次得奖。我既激动又害怕”
去年到今年,南加多次登上公益晚会和公益人物领奖台,显然南加也已经渐渐熟悉和媒体、舞台打交道,“无论是寺庙喇嘛给的奖还是政府给的奖或者其他,我都一样对待。每次得奖,自己特别高兴但也特别害怕。大家这么信任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干得更好一点,能不能把大家都带动起来,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显然与以前只需要每天考虑种的草能不能存活普氏原羚有没有水喝比起来当下的南加多了更多的担忧。“但我有希望,它们给了我很多信心,我会一直把环保这条路走下去。”
谈到未来说到可持续,南加心里还是有计划的:“我就想着可以先办上一个合法的环保协会,这样可以让青海湖周围的一些年轻人加入,给更多的人做环保培训和交流,大家都来保护自己的家乡,让环保在青海湖的每一个角落生根发芽。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想做成一个小小的手工作坊做一些代表青海湖的纪念品来增加一些收入,这样就能给跟着我做环保的人发工资了,我们也可以自给自足做想做的环保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