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顿·华多太诗歌：柴达木随想曲

        a.
晚霞   是柴达木最后的情人
那绯红的魅力使伤感和孤独充满色彩
把爱流放于远古草原   接受一次更为高尚的洗礼
我磕一个长头在滚烫着的细沙里
任现实烧焦一棵真实而脆弱的绿草
            b.
是风   吹动着揉碎的月光
还是月光穿过风的宁静
在荒漠的夜晚   我总是浮想联翩
怀念苍老的祖母和贫寒的村庄
同样是不是在这凄凄的月风之中
            c.
总觉得想不开的事都随风而去吧！
我曾为折断一棵仙人掌的美丽
而彻夜难眠   每每想到它应有的花朵
总想在人类和城市最阳光的边缘
为其举行一个孤单而盛大的葬礼
            d.
就是在那个失眠之夜
我乞求黑夜   做一次真正的诗人吧
但在这个风沙侵吞绿叶的猖狂歌声里
灵感和河江都虏获于贪婪和纵欲
酒精和空虚   在不远处向我招手  
            e.
在沙漠里我学会了千百次的梦游
梦中我一出大门   就有许多骇人听闻的轶事
格萨尔兵败自刎   奸臣晁同自立为王
直到一粒风沙撞响夜的水面
但梦之外   一切都像一条干涸的河床
           f.
听   黑夜像死尸般的寂静
在冥冥感觉中   蚊虫爬满鲜花
鸟鸣声消失在古老的记忆里
而那些一如既往的金镂冢衣
召唤着幽灵般闪现的盗墓人
           g.
沙漠里几乎没有爱我的一丝光芒
黑暗   必将是最惬意的知己
我在唯一的夜雨中惦念那些岩画的主人
想起阳光下孤独而雕刻的先祖们
匆匆穿梭于猎猎燃烧的岩石之间
           h.
我是来自海岸边一滴虔诚的泪水
面对着荒漠的浪涛   踌躇满志
仿佛赤脚彳亍在阴间鬼道
看着冬去春来和频繁的生生死死
还有那些风沙里寂寥的骆驼
[FS:PAGE]          l.
今夜我无法与你诉说衷肠   酒神
但我能把沉浸在酒中的心灵
从沙漠潜于大海   聆听白垩纪的故事
将把羚们的自由藏于原始的风景
酒后的泪水泼入屋外的荒凉
           j.
静静地在沙地里席地而坐   望着地平线
想象沙漠的过去   鱼虾和水藻镶嵌的海底
感觉中有条美丽的鲫鱼擦过面颊
又听到始祖鸟沙哑而古老的叫声
掠过霸王龙锋利的鳞剑
           k.
很多年作诗   很多年用汉字铸就观念
在自己的身旁   生命之火如此脆弱
尽管领悟着一棵野草理性的规律
在荒芜的漫漫旷野里   深深感到
人的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渺小
             i.
开始吧！请呼吸一口善良的空气
忍受着干旱的悲伤和阳光的狂舞
面对去都市中镶有金属的野牛的头颅
我常常怀念有关生命沉重的往事
用疯狂的诗句拽回昔日的绿绿原野
          m.
每当路过偌大的青海湖   我想绕道去敦煌
在那些埋藏千年的古窑面前   准备一场酩酊大醉
和窈窕的飞天飞上一次天界   拜访遥远的观世音
顺便也问一下松赞干布和他以往的臣民
然后将其公之于众   让高原的太阳照耀世界
           n.
伫立在泱泱图博墓群的废墟之中
先辈的脚步声几乎震破了我的心灵之弦
这儿准是让我昏厥的地方   叩问夜月
壮大的图博啊   你们何去何从
灵感回家时   我的哀号感动着地下的亡灵
           o.
今夜   一阵春风敲响了我的小门
在孤独的单间房里孤独地写作的午夜
我喜出望外   默默漫步在德令哈郊外的一条小路
仿佛置身于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顿时觉得暗暗的纳闷和轻松 
                     1996年·春·德令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