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布朗杰《甘南》组诗

《甘南》（组诗） 
◎诺布朗杰


诺布朗杰

1经幡飘荡

　　　　　　　　雪渐渐融化，那些居高的海拔低了下来
　　　　　　　　几只孤独的鹰
　　　　　　　　维持天和地之间的距离

　　　　　　　　空旷的草地上
　　　　　　　　一匹脱缰的烈马穿过牧人的视线
　　　　　　　　虚静中，溅起一蹄蹄声响

　　　　　　　　黄昏逼近。夕阳收回光芒
　　　　　　　　比遥远更远的地方，风打开自己
　　　　　　　　经幡飘荡。我听到风
　　　　　　　　在一遍一遍解读，经幡上的
　　　　　　　　神谕

2黄昏

　　　　　　　　云朵长满天空的翅膀
　　　　　　　　像一群群飞翔的羊群赶着回栅栏
　　　　　　　　牧鞭就是回家的路

　　　　　　　　我所看到的事物，越来越模糊
　　　　　　　　天藏起空。山藏起峰
　　　　　　　　牧人藏起牧鞭

　　　　　　　　苍茫的原野，一切变得浑浊不堪
　　　　　　　　浑浊之中
　　　　　　　　盏盏擦亮身子的油灯
　　　　　　　　把高原的黄昏，轻轻托起

3对一条河流的反思

　　　　　　　　河流是泪水喂养的眼睛
　　　　　　　　清澈。辽远
　　　　　　　　把高原古老的命脉伸向天之外

　　　　　　　　逐水而居的先辈们
　　　　　　　　在河流里看到了自己
　　　　　　　　他们留了下来，在这儿生儿育女

　　　　　　　　战争。饥饿。瘟疫。疾病
　　　　　　　　那时候这些事总会频频发生
　　　　　　　　河流目睹过这一切

　　　　　　　　千年之，我独坐河岸
　　　　　　　　面对流淌着历史的河流
　　　　　　　　我怎么不能说
　　　　　　　　这是无名氏遗留的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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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在羚城广场

　　　　　　　　这只是羚之街
　　　　　　　　延伸的一点点意象而已
　　　　　　　　广场上，我看见
　　　　　　　　一只只宠物开始步入高原

　　　　　　　　羚羊远去。用一尊羚羊雕塑代替
　　　　　　　　就像多年前奔跑的牦牛
　　　　　　　　多年后以图腾的方式存活

　　　　　　　　我在等一位素未蒙面的朋友
　　　　　　　　而身后，一排排路灯正在加速
　　　　　　　　广场的夜晚

5甘南

　　　　　　　　是谁把天上的星星撒在甘南大地
　　　　　　　　长出一座座洁白的佛塔

　　　　　　　　是谁的口琴里溢出来的牧歌
　　　　　　　　漫过山坡。催醒了满坡的花开

　　　　　　　　是谁煨的桑
　　　　　　　　把众神请到了人间

　　　　　　　　又是谁把失群的甘南
　　　　　　　　藏在我苍白无力诗句后面

6一只鸟飞过甘南

 
　　　　　　　　一只鸟，被天空含在嘴里
　　　　　　　　我无法判断这只鸟的具体位置
 
　　　　　　　　它衔着雨水，在甘南的天空鸣叫
　　　　　　　　这声音应该是佛经里的一段偈语
 
　　　　　　　　甘南的天空，是一块上好的蓝绸缎
　　　　　　　　鸟儿正在琢磨怎样画出一副唐卡？
 
　　　　　　　　它俯瞰甘南。寺院,佛塔,村舍
　　　　　　　　都是画唐卡的素材
 
　　　　　　　　双翼舞动。孤独的云朵纷纷落下来
　　　　　　　　填补天空和大地之间长长的裂缝
 
　　　　　　　　又一声鸣叫。好像画不是画出来的
　　　　　　　　而是喊出来的 
　　　　　　　　突然，这只鸟已经飞出甘南
　　　　　　　　它正是唐卡上嘉木样大师的护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