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琼小说作品《圈套》
阿琼近照
作者简历:
阿琼 :藏族,践入不惑之年,玉树结古人氏,在玉树州八一职校青海民大藏学院玉树藏文大专部从事教育教学工作。
2007年创作完成了长篇历史小说《远去的部落》,2009年出版发行;2010年创作完成大型纪实文学《玉树大地震》,2011年出版发行;2012年在《西藏文学》5期发表短篇小说《天空依旧湛蓝》;2013年创作完成中篇小说《追寻》,先付梓出版社待出版;2013年创作完成随笔《白衣胜雪》,2014年12月由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2014年撰写完成教育学术论著《另类课堂》,付梓出版社将在2015年2月份出版。
圈套
才才斜坐在办公室的皮椅子上,一副疲惫而又颓萎的模样,他想不明白,书记,乡长换了一茬又一茬,乡领导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可他就怎么雷打不动,副乡长的位置坐了快十年了,还等不来颁诏回师的调令,心里那不平衡无处言表。这一段时间他消极的对待工作,也不想回家,唠叨的妻子在他的耳边总是提起这些烦心的事。年迈的母亲瘫在床上,两个姐姐早已经出嫁。至于父亲吗?他没有记忆,只听母亲淡淡的提到,像野狗一样,钻进别的女人的帐篷就没有回来。是外婆和母亲把他兄妹三人抚养大的,说来,他们家里的女性很伟大,所以,他爱母亲,谦让妻子,痛爱两个女儿。可是,小女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到一定的年龄要到上海去动手术。大女儿小学毕业了,妻子说:“明年你再调不到县城,你自己留在这偏僻的乡下,我病退到县上,照顾女儿上中学,再说小女儿也得上幼儿园了,你得去县上走动走动。”
才才明白,妻子说的走动的意思。
乡里有一座小型的金矿,正在申请开采的手续,等手续批文齐全了就可以开采了。
想着这些烦心的事,无意间,他的目光被窗户上方吸引住了。一个小拇指一般大的蜘蛛,在它罗织的网上,忙得不亦乐乎。才才连眼都不眨一下,盯着观察了好长时间,这个蜘蛛从墙缝旮旯顺着一条丝线,攀沿过来。在它密织的蛛网上,网住了一只硕大的绿头苍蝇和还在扑打翅膀挣扎的飞蛾,这蜘蛛来吃它的猎物来了,网就是它设的圈套,为猎物布置的陷阱,那些飞虫一不小心,就会钻进它的圈套。才才看的入神了,只看得眼睛发麻,眼泪直流,看蜘蛛饱餐后离去,他才用手揩拭了泪,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高原的阳光很灼热,他背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在乡里人面前,还是得摆点架子,毕竟他是副乡长。头昂的高高的,目光是俯视的,装出了一幅颐指气使的神色。乡里的秘书小王走上前来打招呼:“才乡长,回家吃饭去吗?”
他只“呃”一声,照走他的路。小王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后面。很像是一只流浪狗跟上了一只家狗。
小王已经习惯了才才乡长对他的这种态度,单身的他跟在后面无非就是混饭。其他的领导来了也是过单身生活,三年五年调走了,升迁的升迁了,调离的调离了,只有才才举家迁来安营扎寨。
才才进了家,招呼小王坐下,可不像在路上对小王冷漠冷样的态度。妻子马上热菜热饭端到饭桌上了,呈现一幅很温馨的家的氛围,这就是对小王最大的诱惑,他厚着脸皮常来蹭饭。才才一家人也没把他当成外人,大女儿的作业全仰仗他辅导,所以女儿是乡上寄宿小学成绩最好的学生。
到了五月底,河滩上的羊羔花盛开了,金矿开采的批文也从县里转下来了,更让才才得意的事是他被任命为乡里的正乡长了,可妻子说:“不稀罕,不管怎样,七月份我要带着两个女儿去县城。”
才才说:“事情得慢慢来,不能着急,升迁得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你总不能让我连牛背都爬不上去,就去骑烈马吧?”
妻子白了他一眼说:“副职都坐了快十年了,成了人们饭后茶语的笑料了,还不在乎啊”。谁说才才不在乎,他很在乎。内心深处,他失望过,挣扎过,谋划过,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晚上,才才躺在床上,想起了办公室看到的那张蜘蛛网,那个蜷起来毛骨悚然深色的拇指大的蜘蛛,还有在网上挣扎的飞虫,他似乎悟出了些东西。他开始重新规划他的人生。
才才的工作重点放在了金矿的开采上了,很少管乡里其它事务,他让副职放手大干,书记吗也乐意不被他干扰。当黄灿灿的金子开采出来时,他就带上数斤去县里表功邀宠,逐一叩开了上级领导的家门,办公室门。这黄东西人见人爱,不到两年的时间,才才给妻子置办了水獭皮袄金银首饰,把妻子打扮的珠光宝气,这些不算什么,不过是小菜一碟,还给两个女儿已经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并在县城购置了一处住宅,妻子照顾两个女儿上学。瘫痪的母亲由两个姐姐轮流伺候,当然才才的黄东西一样恩泽了两位姐姐。亲朋好友对才才是众星捧月,处处受到款待。同时,他也得款待他该款待的人,才才的欲望在膨胀,有的人的欲望也在膨胀,真是船高水涨,才才已经悟到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真谛,也尝到过甜头了。
他开始用黄东西打点他的生活。只是母亲说:
“才才,你不要太贪心,知足吧,吃饱喝足就行了,托国家的福,三宝的庇佑,现在的生活多好啊!”
可才才心里想,妈妈那懂得现在的世道人们想追求的东西是什么,她的想法早过时了,没法与她沟通,讲不了道理,任她唠叨吧。
小王跟他跟得更紧了,老婆不在身边,才才的生活靠这个省城来的汉民小伙照顾,乡里的人们背后把小王就叫才才的“有包”(男佣)。
才才很会做铺垫,得意时顾及到了方方面面,特别是对黄货的处理上,他很老道,给有的人上供,给有的人廉价售出,给有的人高价卖出。比如吧,他有一个最要好的同学普措,以兄弟相称,这个同学家境殷实,上学时,就是班里的“富翁”,现在也过得不错。前一段时间捎话过来说要给妻子女儿打首饰。才才肚知心明,就是想要便宜的呗,兄弟间何必那,我就送他500克,一次出差的机会他到州府,给他的这位同学送去了。同学之情加兄弟之情,把普措感动的大放豪言,信任也由此泛滥起来了。
三年过去了,金矿枯竭了,当时申报开采的时间是十年,现在仅用了三分之一的时间。才才的升迁之路也缩短了,三年之后,他坐在了某个县的法院院长的位置上了。小王依然跟在他的身边。
三年又过去了,领导班子该换届了,才才“积极向上”的志向没有变。当初,为了升迁,他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为了走门路,托人找关系,钱财散尽了。这些积蓄也太不经花了,就像那座小金矿,坐吃山空了,不过省城里买了两处房子,妻子领着两个女儿在城里生活,花销不小。这三年只出不进,小女儿的手术该在动了,上海那边的医院来电话催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手术费,唉!真到了寅吃卯粮的地步。
小王送来了县政府的一份文件,内容是县政府决定在省城为在职职工和退休人员以个人集资的形式修建住宅楼。当然有很多条件限制,职务、年限、年龄等等。小王清楚,才才有资格有份儿,可他在省城已经有两套住房,估计不会要,没份儿的他倒想要,作为下岗工人的父母住的是房改后50平方的旧楼,他想让父母的晚年过得幸福,尽点孝心,所以,他试探性地问:“才院长,你不要吧?”
才才随口说道:“嗯,不想要”。小王就要张口说出自己的意愿,这时本单位的达哇兴冲冲地推门进来了。“才院长,商量个事”,看到一旁的小王,达哇欲言又止。小王很清楚达哇的意思,知趣地走出去了。
“才院长,我看了文件,我没份儿,你有,可你在省城有两套房子,我俩合作吧,把房子集资出来后卖出去,对半分,怎么样,现在城里的房价,天天在攀升”。
才才打断达哇说:“你这人就是精于此道,受你母亲的影响吧?”.达哇笑呵呵地说:“是啊,就靠死工资,能致富吗,马没夜草能肥吗?”
“听说你母亲很会倒腾房子的,从本地捣到了城里,挣了不少钱吧?”
“是啊,挣了点,这是真的,我阿妈好像天生就是这块料,别人不看好的宅院,她用低价买下,过一两年出手,卖个好价钱,我们住的房子 从没住过三年就换了,够麻烦的了,经常搬家。”达哇在埋怨中标榜母亲的能干,才才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
“那由你母亲来办这件事吗?”
“对啊,我们上班的人哪有时间,你就等着数钱吧!”
“你的意思是我坐享其成就行了”
“对!对!,院长,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的份儿,我来投资,赚了平分”。达哇没想到事情办的这么顺利。喜于形色的给院长点了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烟走了。
小王开着公车送才才回家,在路上,他问:“才院长,房子你要吗?”
“我让给了达哇,他不是没轮上吗”。
小王很失望,后悔刚才没早点说出来,不过一想,凭他多年对才才的了解,肯定是有目的的,他不会放过每一个对他有利的机会,哪怕是一丁点儿,想到这点,小王心里也平静了,才才对他不赖,走哪儿把他调哪儿,现在从乡下往县城调动工作很不易,况且进好单位就更难,这些当初都是才才为他跑的,他很感激才才,不满的情绪一闪而过。
晚上,才才接到了妻子从省城打来的电话:
“现在天热了,你母亲的褥疮很严重了,后身都看见骨头了,让你一个姐姐下来伺候吧!我快累死了,自己的关节炎病也犯了。上海那边来电话了,要先交五万元的床位排号押金费,等到冬天领女儿去做手术。你快准备五万元打过来,还有大女儿的学费,辅导费都尽快带来。”
听完妻子的电话,才才陷入了沉思,仿佛自己被抽空了精髓,只剩一幅空壳了似的。这几年,仕途有了一些起色,可他付出的太多,把靠金矿积蓄的钱财都耗尽了,铺在了上进的路上。孩子舍出去了,狼也套住了。还想再套狼,可孩子没了,怎么办?向上的欲望还在膨胀,苦恼啊!他敬母亲,爱妻子,可这婆媳俩人,从来没融洽过,小女儿又患先天性疾病,真是一种煎熬。目前怎么给妻子筹钱……
经过一夜的苦思,他有了主意。
第二天,才才在办公室给达哇的科室打了电话:
“达哇,你有时间到我的办公室上来一趟。”
机灵的达哇马上想到了院长找他肯定是房子的事,他接到电话,就直奔才才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敲就推门进去了。只见领导很憔悴,而且两个黑眼圈很明显,他愣一下忙问道:
“才院长,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才才掩饰说:“换季了,我就这毛病,睡眠不太好,”
“有一种藏药,对睡眠很有利,挺管用的,我阿妈就吃它,我回去问问那药叫什么名字,你不妨试试。”
“好,好,我叫你过来是给你商量一下,那个房子要的人很多,我的亲戚,同学,老乡,朋友们打电话,都想要,他们都说给转让费,我一一回绝了。我想,昨天我们说好了,不能在变卦,为了我给亲戚朋友们有个说法,也杜绝我到时候经不住他们游说有动摇,我们把事定下了,对双方都是一种约束,首付款要交五万,你下午准备五万元拿过来,我也好推脱,就说人家已经付了首付款。”
达哇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中午回去给阿妈说一声。”
达哇回去跟母亲说了,母亲说:“钱什么时候都可以拿出来,但是,达哇,一定要有收钱的条子,让他把钱数,时间,名字签上,免得以后生事端,有口说不清。”
“阿妈,您真厉害!我搞法律的,知道这些利害关系。”
“看你说的,我老太婆大字不识一个,可房子买卖做成了几笔,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屁股要擦干净,不能有一点纠缠,所以,我懂得这些纸纸片片的重要作用。下午我们俩个一块去给钱,我要去会会你们的院长,听说这个人很能巴结领导,很会送礼,他的职务就是送出来的,这种人,最不可信,不讲信用,要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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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们不管他这些了,”达哇不耐烦地说,他不喜欢阿妈这么评价自己的领导
可他母亲说:“你错了,跟人打交道人品是很重要的,特别是涉及到钱财,更要慎重,下午我得跟过去。”
下午,才才的屁股刚坐到椅子上,达哇跟母亲走进来了。老太太是个胖女人,直喊:
“累死啦!累死啦!”,
气喘吁吁地抚着胸,又捂着头说:“头也疼,血压升高了,院长,你可不能楼层要的太高了,老太太我可爬不动。”
才才一看,就知道达哇的母亲不是一般的女人,不但精明,还会察言观色,话中带话,不好对付。难怪做房产生意做的出名了,同时也耳闻是这地方出了名的泼妇,打架,骂街都参与过,听说女儿单位的领导都被她教训过了,果然“气度不凡”。
“院长,我带来了你要的数目,怕儿子做事马虎,我来送钱来了。”说着从藏袍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递到了才才的手里,才才顺手拉开抽屉,放进去了,嘴上说着不着边际的客套话。
“你给我写个收条,老太婆我记性不好。”
说着捡起办公桌上的一杆中性笔,一张纸送到了才才手里。这是,小王提着水壶进来给才才泡茶,听见这个胖女人说:
“院长,你写给啊”。小王一切都明白了,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才才拿他的份儿已经在做交易。看看站在一旁的达哇,他知道了,快速地给才才沏了杯茶就退出去了。
才才乖乖的把收条写好交到了达哇母亲手里。这个精明的女人转到儿子手里说:
“我不识字,你看看。”意思是写对了没有,没什么纰漏吧,达哇当然领会了母亲的用意,仔细地看过了,折起来交给了母亲。
“院长,房子就看你的运气好不好了,拜托了,你就多费心,事成后我不会亏待你”。
才才说:“阿姨,达哇也知道,整个县的机关单位都有名额,楼层的好坏论资排辈的,排到我也好不到哪去。”
“那不一定,你是领导啊”。这时小王进来,通知才才去县委开会。达哇扶着母亲说:
“阿妈,你回家去吧!领导要去开会了。”
才才看着这母子俩离开的背影,心里直叫苦:好难缠的胖女人啊!如果楼层分的不好,这老太太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从抽屉内拿出刚才收到的五万元,又从身上口袋里搜出了七千多元钱,交给小王,写了一个账号,让小王去银行把这些钱打过去。
这就是才才昨晚想好的主意,拆东墙补西墙,先解眼前之急,到时候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吧。
晚上,他给妻子通了电话。妻子问他哪儿筹到的钱,他说:
“你就别操心了,我借的,明天你一定打个出租车把我阿妈带到医院去看看病,过几天姐姐下来伺候了。”
妻子在电话那头说:“让她快一点下来,我伺候不动了,不说一句话,成天板着脸,像是上辈子我欠她什么了。”
放下电话,才才想,这两个女人,前世一定是冤家,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形同陌路人。
一道难题解决了,今晚我可以睡个好觉了。夜里,才才梦到了曾经乡下办公室的那张蜘蛛网和蜘蛛了。早晨醒来他想,这个事经常萦绕着他,有时梦里梦到,有时困境出现时浮现在眼前,他觉得这个既是吉兆也是凶兆,说凶兆吗,这网和蜘蛛就让人不待见,织个网,设陷阱,让无辜的生命受难。说吉兆吧,对我很管用,每次我举步维艰,遇到困境,它就出来帮忙,化险为夷,从第一次看见它我时来运转,官运财运都不错。冥冥中怎么感觉它成了我的人生导向了,我从它那张网和诱捕食物的方式得到了不少的启示,他内心有一种反感,更多的是一种诱惑,矛盾啊!
新的一年了,才才这两天刚从省城过完年回到单位上班。这个春节过的吃力,他又遭遇了“经济危机”,给领导拜年,陪领导吃喝玩乐,还有带小女儿去上海治病,花销很大,还变卖了一点黄东西应急,妻子说什么也不肯了,她说:
“这是破财,这个头不敢开,接下来要败家了,再说我要为两个女儿打首饰,置嫁妆,说什么不能再动了。”
为了应酬,他向普措借了一万,没几天就花得精光。
几天以后,头痛的事儿来了。开春了,省城那边的住宅楼要开工,动员有房的人赶快交首付款五万元,按期交不上,房子为自愿放弃。达哇的五万元我已经挪用到女儿的手术治疗费了,这可怎么办啊!,如果房子没有了,达哇的母亲会来闹的,别说闹,她会拼命的,于是,才才在苦思冥想,该怎么把这个漏洞填上,借,到哪儿去借,借了还更难,借钱容易还钱难,还钱也是一件头痛的事。五万,对于工薪来说,手里那有这些现钱,再说这年头借钱很难,普措借给我一万元,那是以前我送他500克黄东西垫底的,并且说四月份还给他。他想前思后,真找不出能给他借钱的人。
有一天,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张蜘蛛网和那个肉麻的蜘蛛。他心机一动,有了主意,锁定目标了。
第二天,他开着公车只身一人去了州府,只给小王说了:
“我去州上办点私事,如果有事推到明天.”
才才把自己隐藏的很深,有碍自己身份和德行的事,他尽量不让人知道。再说这个下套骗人的勾当更不能让熟悉的人知道,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特别是周围的人,像小王,要提防,有时候,坏事就坏在你最信赖的人手里,他今天要去设套,就是找最信赖的人。他边开车边设计圈套的整个过程。话该怎么说,谎该怎么圆,怎么样让他相信,怎么样把屁股擦干净,怎么说不露破绽,什么话要说的含含糊糊,模棱两可,什么话要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什么话要说的热情,什么话要说的委婉,什么火候该说那句话,五个小时的车程,才才脑子里想好了。
到了州府,他没有直接去找目标,而失去修车,不能让目标看出来他是专程为此事来的,会产生怀疑的,他要做的天衣无缝,不着痕迹。
“师傅,我这车没有大毛病,你给我换换油,把排气管修修,再把线路检查一下,给轮胎充点气。”
才才进了对面一个小饭馆,简单地填饱肚子后,他吸着烟拿出手机开始执行圈套计划,这电话一旦拨通,就意味着网撒开了,拿好兄弟好朋友好同学开刀,才才很纠结,忐忑的心七上八下,当他犹豫了几秒钟最终把心横下来了,他很熟练地拨打了熟悉的号码,那头通了。
“阿如普措,你好,在干吗?我到州上修车来了,现在在胜利路。”
“你这家伙,我们是兄弟,直接不到家里来,在街上打什么电话。快!到家里来吃饭。”
“我已经在外面吃了,现在等车修好了马上赶回去。不过有件事,给你说一声。”
“什么事,来家里说吧!”
“我没时间去你那儿了,你过来吧。”
“好吧,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普措边下楼边对老婆说:
“才才来州上了,现在修车,我过去看看。”
老婆说:“饭做好了,叫他过来吃饭。”
普措说:“他已经吃过了,不来了”
说这些时普措已经下楼了。老婆走到窗子跟前往下看,只见普措骑着摩托的背影。
普措见了才才就埋怨:“不到家里!”
“时间太紧,单位有急事,得当天赶回去。”
“什么要紧的事,你说吧!”
“没要紧的事儿,有这么个事,我们县上在省城集资建住宅楼,我有份儿,可你知道,我在城里有两套房子,不打算要,我想你也不会要了,城里有房子,地段又好,面积又大,但想到到你兄弟姐妹七八个,总有要房子的吧,所以想让给你。”
“兄弟就是兄弟,总是想着我,比我的亲兄弟还亲,我给你联系一个。”
“你不知道,为这房子,我惹了单位上不少的人,亲戚朋友都来说,给谁都不行,为了不惹人,我就说给老婆的表弟了,以后别人问起来,就说你是我老婆的表弟。本来让给了我们单位的达哇,他们付了定金五万元,可达哇的母亲说楼层太高,不要了。房子要不要,你现在做决定,一旦说要,以后不能改变主意,最主要的是要保密,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事,就等于这事没有发生过,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住进去就行了。文件规定,房子五年内不准转让,如果县上知道房子转让出去,要收回去。一定不能走漏风声。”
“兄弟,谢谢!我妹妹正好有在省城买房的打算,我去问问,她不要,还有弟弟那,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你尽快让他们做决定,这两天开始交首付款,到时电话联系,具体的我再告诉你。”
修车行的工人过来说:“你的车修好了。”
才才与普措握手道别。才才开上车,叼了根烟,戴上太阳镜,如释重负,一下感觉很轻松,真是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心人呐,这件事办成了,开头不错,网已经撒开了,下面得投放一些诱饵了,请君入网。
普措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妹妹家游说。
“哥哥今天可是给你办成了件好事。”妹妹刚刚与老公拌了嘴,心情不好,冷淡地只是鼻孔里“哼”的一声,也不问什么好事。普措耳闻他们俩闹离婚,看样子是真的,不说吗?已经说出来了有好事,说吗?估计没戏了,他只好淡淡地提了一点:
“我同学说他在城里有一套集资房,一百二十平方的,你要吗?”妹妹慵懒的回答:
“没心情考虑房子的事,我连眼前都顾不了,他在外面赌债不少,对我们母子没有责任心,哪有钱买房子。”
普措问:“他人那?”
“又去赌了。”妹妹瞪着一双哭红的眼睛。普措一看,心里想:这房子不能劝她买,这种状况,兑现不了才才说的那些条件,辜负了才才,才才跟我可是像亲兄弟一样。当初,他给我500克金子,说是给弟妹打首饰,分文未取,这么亲的朋友关系胜过亲兄弟。这事我得给他办好,不能拖泥带水。于是普措安慰了妹妹一些话,就出来了。让弟弟买也一时拿不出钱来,弟弟是单职工,有三个小孩。
回到家普措又把事情给老婆说了,老婆也赞同他的想法,可是才才说了,绝对不能退房,这个房子让谁买那?他也直打鼓。还是老婆想事周到,她提醒普措:
“你让姐姐买,她经济条件不错。”
普措说:“姐姐不是在城里按揭贷款,买了套房子吗?现在还贷款呢,不会要吧?”普措心里也没底。
“你问问,这套房子地段不错,也许会要。”
礼拜天普措又到姐姐拉毛家游说,姐姐说不要。
几天后,才才给普措打来电话,并带来一个纸条。他投放了欺骗性很大的诱饵。
一,不要转让费,是看在兄弟情面的。别人的转让费在五万以上。
二,写了每平方多少,总房价说少,首付款多少。
三,他办好了有关贷款手续,除了付现款十七万,剩余的每月存进他的借记卡里,存三千多,共存五年时间,这是他为这房子从单位上贷的款,共贷了五万。
四,先交来十三万元,五万普措直接交到达哇母亲手里。一万普措拿去,是还借的钱。剩余的七万交在我手里,我和妻子的钱先垫付了。
五,不许向任何人提房子的事,不要走漏消息。
六,房产证在五年内是他的名字
七,房子位子很好,整个城市尽收眼底,最高楼层的建筑方送阁楼。
八,单位和系统为我们补助了三万元,单位又扣除了我的住房公积金四万,这六万元你们得给我。一万送给你们。
普措总结了一下才才电话的内容,又去姐姐家了。
才才这一次最大的诱骗就是他表面上大方的不要转让费,现在亲戚之间,同单位的人之间那个不要转让费,对即将上钩这件事胸有成竹,投放的诱饵很有诱惑力。暗地里,他已经算计好了可以得到四五倍的转让费了。房子没有的事达哇的母亲一定会闹,我让普措去退钱,不与她正面接触,这个泼妇会大打出手,普措去替罪,再说,普措也可作为证人。达哇对我不敢怎么样,我是他的领导。普错的钱也还上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剩余的钱,相当于我一年的工资,才才很得意。
而且那张纸条是让小王写的,法律讲求证据,什么时候我的把柄不能让人攥在手里,法律的空子是可以钻的。
普措到了姐姐家,给姐姐和姐夫又是旧题重提,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他与才才的同学加兄弟般的情谊讲给了姐姐,姐姐还是半信半疑:
“我不信,连转让费不要,除非是自家人,谁能做到?不与你要转让费说得过去,可我们不一样,我看玄啊!”
普措又展开攻势:
“他那人只重感情,把钱财看得很淡,他给我送过一斤黄金,拒不收钱,我们是兄弟,比亲兄弟好。”
姐姐听了这件事,开始动摇了:“原来才才是这样一个人,现在这年头这种人很少了,没想到你真有一个金牌兄弟。”
然后对丈夫说:“你看怎么样?要吗?”
木讷的丈夫说:“我看位置很不错,如果不要转让费,那是很便宜的了,而且还送一万元,天上好象要掉下馅饼了”
“这样吧,人也不能太贪,转让费不要,我们已经很过意不去,至于送一万就没有必要了,他要现金十七万,我给他十八万。”
普措把才才写过来的房价总价格的林林总总的钱数的条子给了姐姐,姐姐细细看过后说:
“这是你同学写的字吗?感觉不对,怎么就写这么难看的字迹,”
普措接过来也仔细看:
“不是他写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好象不在乎?”
姐姐心里有点疑惑。她是位搞文字工作的,喜欢从字迹上看人的水平,看人的性格,特别注重人品,而且她人也很细致,做人做事很慎重。
“事情就这样定了吧,我下午给才才打电话把情况说一下。”
普措走出去又跑回来对姐姐和姐夫再三叮嘱:
“才才说了,这事一定要保密,守口如瓶,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知道了,放心吧!”姐姐把他送出了门。
普措心里很得意,自己办成了件好事,通过朋友关系,帮到了姐姐。
普措把这边的“战果”向才才通报了,才才告诉他一星期之内让姐姐准备六万元。
才才想:人还是喜欢贪图便宜,爱占便宜,只要抛出一些诱饵,就趋之若鹜,找上门来了。他姐弟俩已经钻进来了,我要步步为阵,坐收渔利。
姐姐手里也没那么多的钱,他们两口子东凑西借,把家里的积蓄腾空了,连给小孩存的钱一点钱都从银行里取出来了。交到普措手里了。普措按照才才的“指示”办事。
才才今天早上来电话指示:
“普措,我交给你一个号码,这号码是达哇母亲的手机号,她现在在州上做生意,你把五万元送过去交在她手里,让她打个条子,剩一万是我还给借你的钱。”
普措吃过中午饭,揣着五万元,给达哇的母亲挂了个电话:
“阿姨,你到政府门口来取钱。
“骗子才才,你等着!”
还没等普措解释,那头已经挂了电话。普措一头雾水,电话那头的女人够凶的,骂才才是骗子,才才怎么会是骗子呢?普措带着疑问在政府门口的大树阴凉下等待,他没见过达哇的母亲,压根不认识。
普措等了二十分钟左右,不见人影,无聊之际他在看信息栏里的公告,突然觉得他的背被重重的肉拳砸了几下,他猛回身,只见一个很胖的满脸横肉的女人,气势汹汹向他挥拳。那女人一看到普措的脸,收回了拳头,张口就问:
“才才,哪去了?这个不讲信誉的骗子,你是才才的什么人?”普措已经知道了这女人是谁了。
“我是才才的同学,他打电话来让我把五万元钱交到你手里。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你告诉他,他会遭报应的,我看他昧了良心,黑了心肠,我要咀咒他,让他下地狱,这个千刀万剐的东西,还能当领导,政府瞎眼了!把他扶在哪个位置上,祸害人。”
这女人越骂越激动,吐沫星飞溅到普措脸上,普措本能地向后倾仰身子,老太太步步进逼,似乎把普措就当成了才才。吵闹声引来了人们的围观,普措很被动,也很掉架,毕竟这房子现在跟他有牵连,他心也虚,只好说:
“你找他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与我无关,我只是把钱送到你手里。”
普措把钱掏出来交给了胖女人,胖女人把钱一把夺过去,揣在怀里了。
普措说:“阿姨,你点点钱数!”
“不点!钱数不对,我找才才那个骗子,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那样骗人,给人下套,见钱眼开,他为了得到一万元钱,把楼层从三楼换到六楼,又从我手里把房子要回去了,这狗东西,遭天谴!”
“那么阿姨,你给我写个收条吧!我给才才有个交代。”
“不写,对那种不讲信用的畜生,写了条子有什么用,尽干没屁眼的事,他为什么自己不来,让你来,你就是他给我还钱的条子,我像他一样赖账,赖不了,你是证人啊,再说我不识字,写不了。还说是同学,我看他把你买了你还帮着数钱,他理亏不敢来,小伙,他在利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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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错觉得老太太越说越离谱,怎么把才才说的一无是处,还在挑拨我与才才的关系,赶快离开。普措骑上摩托飞也似离开了尴尬之地。到了办公室,普措第一时间给才才挂电话。
“喂!喂!喂!才才,你这家伙,你为了什么事把那老太太惹了,她骂得很难听,我为你受了几拳,如果是你本人,绝对抓破你的脸了,割你的鼻子,让你洋相出大了。”
“她嫌房子楼层高,不要,无理取闹呗,你别在乎,那可是出了名的泼妇。那天我到州上给你请客,压压惊,谢谢你了!让你受委屈了。”
才才的几句安慰,简单的普措就没深究老太太的话。他对才才的认识还停留在那个纯真的学生时代,以为才才还就是那个品学兼优的曾经受同学们拥戴的班长。其实,才才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利欲熏心,早就不是那个正直清纯的少年了,他现在只剩人的皮囊了,为了仕途,没他不干的缺德事。
姐姐知道了普措送钱的遭遇,他问普措:
“你这同学从老太太骂他来看,人品有问题,我就觉得奇怪,我们付房子款,怎么觉得在为他还债擦屁股?”
“你可不能这样说才才,他不愿与那个泼妇打交道才把房子要回来的,你没见,那女人有多厉害!”
普措总是维护才才,姐姐冒上心头的质疑,被普措掐死了。他们慢慢一步一步地陷进去了。
姐姐和姐夫忙着跑银行贷款,到了年底,总算贷到了钱。
才才要回省城过年去,他给普措说了一声,把钱准备好,明天路过来取。
第二天中午,普措打通了姐姐的电话:“才才现在在我家里吃中午饭,马上要去省城,你们把钱带过来。”
路上拉毛再三给丈夫交代:“今天十万元加上上次的六万元,已经交在他手里的钱数十六万了,这一大笔钱必须让才才给我们写收条,记住了一定要啊!”
他们俩一进普措家,第一次见到了才才,姐姐开口就说了感谢的话:
“谢谢你,给我们让的房子,等将来经济好转了,我一定会答谢你的。”
丈夫把十万元钱交到了才才手里,让才才点点数。
才才说:“不用点,这点信任感都没有,我和普措做什么朋友?”
但姐夫懦弱的不好开口说要写条子,正在为难,拉毛看在心里又气又急。才才接手钱就急不可待地往外走,拉毛拦上去说:“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说什么你也得给我写个条子,免得以后说不清。”
才才没想到,他设计好要逃避的问题,恰恰被普措的姐姐拿捏住了。但他知道,这条字不能写,一旦写了,后面就不好糊弄,不能把证据留下。所以他站在门口那儿不动,看着普措,意思是来解围。姐姐一看才才没有写条子的意思,更不安了,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笔,往才才的手里塞嘴上说:
“我们都为双方负责,让你放心也让我放心,钱财上我们清清楚楚的。”
普措一看姐姐拦住才才不让走,还讲大道理,他很难堪,人家转让费不要,不在乎钱,她还不放心,忙插在才才和姐姐中间,拍着胸脯说:
“姐姐,有事找我,我在这儿那,你怕什么,你不信才才可以,你不了解他,你相信我就行了。”
姐姐不再坚持了,是啊,才才可以不信,但自己的弟弟怎么能不信。不过姐姐从才才闪烁其辞的眼神里看到了虚假的成分,她又有了不安,总觉得不对劲。
才才在普措的救场下,拔腿走了,走出去几步,他又返回来对拉毛说:
“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千万不能声张出去,首先达哇的母亲就会来找事的 。”
普措开玩笑地说:“还有我知”,指着小王说:“小王知。已经这么多的人知道了,还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大家都笑了,凝固的气氛化开了,拉毛的警惕有放松了。送走才才,拉毛对普措说:
“真有事了你承担啊,我不了解才才,可今天写条子的事他应该主动些,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在隐瞒什么?”
普措反驳姐姐:“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就是喜欢斤斤计较,你得了好处,还对人不放心,疑心太重。”
姐姐一想:有弟弟作保,我真的想多了,神经过敏。
才才心里想:看样子普措的姐姐还是很警觉的,以后我不与她正面接触,钱让普措转交我,不给她让我写收条的机会。身边的小王今天跟着我去了,见了刚才的场面,他一定对我有看法了,而且也知道房子的去向了。于是假惺惺的问:“小王,你不是也在找房子吗,怎们样?”
“县委门卫的女婿,他的份儿转让给了我,那家人很老实,他们只要三万元转让费,说是为儿子上大学准备学费,我想了想,大学四年,答应给他们四万的。”
才才听了跟自己的作风相悖,忙岔开话题。
“拉毛家为了这套房子,全家人勒紧裤带,缩减开销,先是为筹集才才的十八万首付现金忙乎,还有两万的现金没着落,接下来每月往才才的借记卡里存三千多,他夫妻俩的工资还债,还贷都不够,生活确实艰难。为了恪守才才说的保密,不敢向外人打听,就像在维护一件讳莫如深的秘密。
春节过后,才才的财政又吃紧了,他给普措打来电话,索要一万元,通过邮局汇过来。姐姐家实在拿不出钱,普措找妈妈说了姐姐的难处,妈妈帮了这忙,给姐姐垫上了。
十月份,普措姐夫去成都出差,姐姐打去电话:
“怎么办,才才又要钱了。”
“你说怎么办,我没办法了。”
“这个月烤火费发下来了,再找朋友借点,差不多可以凑够了。”
“好吧,你看着办。”丈夫对家里的事向来不上心,拉毛已经习惯了。
年底,才才说阳台比原来的图纸大了二个多平方,还有地下室,要交七千多,又来拿了,普措的姐夫从妹妹家里借了一万元又交到了普措手里。
第三年的开春,普措又来取钱了。“姐姐,这是最后一万元钱,这次交清了,你以后除了每个月给才才借记卡里还贷款以外,就好好过日子了,我不再来打搅了。听才才说,十月份可以入住了。”
拉毛说:
“难说,我怎么觉得才才变着花样要钱。”
一向不吭气的姐夫说了:
“这就像是骑牛,穿了鼻子,仍由牧人牵着走,我们算被才才牵着走了。”
“什么啊!我看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姐姐自嘲地说。
六月,拉毛和丈夫利用出差的机会,去省城看了房子,才知道房子的位置不像才才说的有那么好,依山旁水也不过是靠近一个小山丘而已,水吗不过是楼后一家小工厂排污水的沟,能见城市的夜景也不过是前面横着几幢高层建筑。他们看房子爬上最高层,不见阁楼,问了周围的人,都不知道阁楼之事。拉毛从普错处要了才才的手机号码,直接与才才对话:
“才才,我是普措的姐姐,现在在省城正在看房子,怎么回事啊?与你说的不一样啊。”
才才所问非答:
“楼层吗?我的工作年限和资历,只能分到六楼。”
“那房子的位置也对不上号啊。”
才才轻描淡写地支吾着:
“那是我可能当时记错了吧。”
说着来了一句:“我正在开会。”就把手机挂了。拉毛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拨了才才的手机,无人接听。她感到事情有点不妙,又给普措把此事的蹊跷说了一通。普措觉得姐姐疑心太重,做事小心,就为才才辩护说:
“哎呀!你放心,才才不是那种滑头的人,我们是同学、兄弟,多少年的朋友了,我还不了解他吗?他骗谁也不会骗到我的头上来,我可以打包票,别人我不敢说,但是才才的人品我向你保证,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既然弟弟说到这个份上了,拉毛也无话可说了。不管怎样,房子确实有,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普措并没有他承诺的那样——不再来拿钱打扰,才才不收网,他就得出马,才才说十月份房子可以交付使用了,现在提前交入住手续费一万五千元,差一分不给钥匙。
拉毛又提出了质疑:
“怎么回事啊,入住手续费不是交钥匙时才交吗?”
普措说:
“这是他们县上的集资房,与开发商有区别,县上决定的。”
其实普措也不知道,这是他自己找的原因和有说服力的理由。他现在有点反感姐姐疑神疑鬼对才才的微词。无形中站在了才才一边了。替才才遮掩。拉毛对浮出水面的事端,看到了不少破绽,但她越不过的坎是对弟弟的信任,凡事就得过且过,不加深究。才才正是利用了亲情间的信赖和朋友间的信赖。
才才又让普措把其中的一万送到一个孤老头手里。说是:
“这老头前两天刚死了老伴,是个五保户,无儿无女,无亲无故,我在乡下当乡长时经常照顾二老,关系非同一般,现在老太太走了,老头孤苦伶仃,我阿妈叫我去抚慰一下,我工作忙,脱不开身,你从一万五中送去一万元,余下的五千,过两天我来取。”
普措心里佩服才才,班长就是班长,办事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出手大方还有一颗抚恤怜孤悲悯之心,要是我做不到。
其实,才才照顾过这孤寡老人不假,但钱不是他白给,而是还的钱。事情从才才最需要钱的三年前说起。他还没有给普措设套前,急需钱,把手伸向了这对孤寡老人。根据他的了解和判断,这老两口手里有一笔钱,他们把乡下的牛羊卖了,手里有一笔可观的钱,搬到州上来安度晚年,我曾经有恩于他们,借钱不成问题,就开口借三万,老两口把大部分钱用在了买宅院,手头也紧,就借给了一万,才才当时答应一年后就还,没想到拖到了三年之久。这期间,老人几次催要,为老伴治病用钱,才才躲避不见。这次还是老头托人带话,把话带到才才家里传到他母亲的耳朵里,母亲很震惊,督促才才快把钱还上。
母亲拍着床训斥才才:
“这些年,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外面的事知道的也少了,你做的事知道的更少,你背着我在做些什么,那两个可怜人的钱你也忍心去借,借了还不还,我也是快死的人了,你让我安心走吧,别让我为你牵肠挂肚。快把钱还了,人家带话过来也说了,那是超度亡灵的钱,不要拖过七七四十九天,小心遭报应。”
才才答应说:
“恩重如山的母亲,你放心,我这两天回去第一件事就把钱还给去。”
母亲对才才做的这件事非常失望,她懒得再多说,别过脸去拨动念珠念经,才才只好无趣地回到妻子屋里。母亲那里知道如今的才才所做的事与她的愿望背道而驰,她每天的祈祷白费了。
迫于母亲的压力和对方追要钱的铁板铁钉的理由,才才不得不还。于是,才才的眼前浮现出那张网和那个蜘蛛,他又设局了。就想出了提前交入住手续费的说法。钱到手后,又让普措去还。第一,让普措感觉到我才才不缺钱,不在乎钱,出手很大方,给别人一给就是一万元,还会骗他姐姐的钱吗?第二,普措不会对我的人格产生看法,我是一个好人形象。第三,我也无脸面对老人,他一定会瞧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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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措又代才才去送钱,确切地说,是代才才还账,免不了被奚落。老人说了:
“你跟才才是什么关系,但愿你和他不是一样的小人,这家伙现在黑心没肺,良心早被天狗吃了,张口闭口说谎话,听说到处借钱骗人,还不是为了往上爬,巴结他头上的领导,唉!这人执迷,官迷心窍,他没学上汉人的好东西,不好的东西这小子比汉人精通,总之,汉人的坏,藏人的坏,他都揣在怀里了。小伙,你可别跟他学,能开采十年的金矿,让这小子三年就折腾荒了,这其中的勾当复杂着那,真是胆大妄为不怕遭报应,暴殄天物没有信念。”
普措回到家,与妻子说起那老人对才才的言辞,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气,他对妻子说:
“这年头好人没法做,才才送去一万元,那老头没有一句感谢的话,还把才才骂的够狠的。”
妻子说:
“骂到那份上,才才一定做了什么缺德事。再说你了解的是十几年前的才才,谁知道现在的才才,毕竟人随环境变。”
普措拨通了才才的手机,开玩笑地说:
“喂!才才,咋回事?你成天在做什么缺德的事,那老头把你骂了个狗血喷头,把我也数落了一通,你这家伙每次把我推出去为你挡箭啊!”
“哈哈,你别在意,他这老头平时就疯疯癫癫的,况且死了老伴,心里难受,可以理解,他想骂就随他吧!”
“你真能沉得住气,如果是我,不给他一分钱转身立马走人。”
“我习惯了,经常被他骂,怎么能跟疯子计较呢?”
“不过老头挺会讲大道理的,言之有理。”
“疯子就是这样,讲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否则就不是疯子。”
这就是才才的伪善,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大善人。才才的伪善慢慢浮出水面时,普措却越来越信任他,甚至有点仰慕才才的人品了。
快到春节了,拉毛出门在街上办年货,没想到才才打来了电话。这是才才第二次与拉毛通话,这次才才绕过了普措来伸手。
“我有点急事赶回来了,又要马上回省城,母亲病重,我是来取钱的。”
拉毛愕然了,“还有什么钱没给你吗?”
“不是说房子面积比原来的大了几个平方吗?还有地下室的钱。一共七八仟吧。”
“那个钱不是一年前你就要了吗?我早交给普错了,而且为了算账方便凑了个整数给了一万元啊。”
“噢!是吗?我没影响,不记得有这么一笔钱普措给我了。”
拉毛一下哑默了,他不知道问题在谁身上,是弟弟没交到才才手里还是才才忘了,但在此刻也无法求证。
才才知道,这个时候要速战速决,不能让他们有沟通的机会,就说:
“你看,女儿在车里等我,我们马上要走,一下拿不出来,你给我一两千的加油钱也行。”
拉毛看到车里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看样子才才真是要马上赶路,就从买年货的钱里数了两千交给了才才,还叮嘱了一番:
“路上注意安全,车开慢点!”
才才与拉毛交涉钱时,他要求女儿别出来,坐在车里,说外面冷,其实他可不愿让女儿知道这事,他要给下一辈做出长辈父亲的风范。既是对妻子,也只说了把房子转给了普措的姐姐,没要转让费。妻子夸他做的对:
“你没有个亲兄弟,普措就如你的亲兄弟,能帮上他就帮帮,这是应该的。”
回到家,拉毛打电话质问普措:
“普措,怎么回事啊,才才今天又来要钱了,不是早给完了吗?”
“是啊,给完了啊,咋回事,我跟他碰面了以后好好对一下帐,现在一时说不清。”
几天以后,普措来电话说:
“你打电话来的当晚,才才就来电话说了见到你了,你给了他两千元,说是奖励啊!”
“放狗屁!普措,我越来越觉得才才做人不地道,怎么一个大男人像小孩一样转身就撒谎。”
“不会的,才才很高兴,说你硬塞给他钱。”
拉毛无语,怎么说不清了,越说越糊涂了。这端倪又被拉毛搁浅了,当离事实越来越近时,由于不愿深究,拉毛又被迷住了眼,越钻越深了,才才也在慢慢收网。
才才的优点,就是在执行计谋时,想好每一个环节,环环相扣,不留痕迹。每次都捷足先登,来个先发制人。
十月份,才才的跟屁虫小王和普措一块来找拉毛,说现在领钥匙了,交入住手续费一万五千七,(这一万七里包括地下室的钱,可地下室的钱才才已经拿了两遍了。)必须是房主亲自来交,才才不便出面,让小王代他来办理。
拉毛又惊诧了,入住手续费不是提前交了吗?把普措拉到一边问,普措也一时想不起来了,拉毛就说了他当时取钱来的一些细节,普措慢慢回忆起来了,可他做起了姐姐的工作:
“你也体谅一下才才的难处,他的小女儿又要做一次手术了,如果这次手术不成功,就会落下终身残疾,他妈妈这两天刚刚去世,都是做父母的,又是做儿女的,你不要在追究,再说人家当初又没要转让费。”
拉毛的疑惑和气愤被弟弟的一番话说服了,还有马上拥有房子的兴奋冲淡了。就说:
“好吧,好吧,就等于我给他的好处费。”
拉毛拿到了钥匙,看了房子,出小区门时,遇到了初中同学,一番寒暄后,知道了她也在此处有一套房子,就随便打听了一下房价,还不敢说自己也在此处有房子,她要恪守“秘密”。当同学告诉她房价时,她以为听错了,再三求证,同学说了三遍,拉毛感觉头顶五雷轰,一下头脑发胀,她匆匆告别同学,回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平复心情慢慢地梳捋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她的判断复活了,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圈套。用三倍的价格买下了房子,现在房子仍然不属于自己,房产在才才的名下,当初说是贷了五万元,拉毛根据自己的还贷经验,每月往才才的借记卡里存三千多,存五年,至少才才贷了十五万以上,而以五万的名誉让她替才才还贷三倍。想想这三年为这房子过得紧巴巴的寒酸日子,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钱的落魄 ,竟是为了满足一个骗子的欲望,自己像一个弱智,被人愚弄,这简直是一种侮辱,一种对她人格的践踏。从现在开始她想好了,掐断与这个阴险之人的任何瓜葛,那就是毅然决然地退房子,不让他以后有任何的机会行骗。
于是退房的拉锯战开始了,拉毛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她想着所有的亏吃上就能退的一干二净,没想到才才是占尽了风头穷追不舍,倒想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可是,事情越来越明朗化,他的破绽越露越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拉毛给才才打去了电话说:
“才才,关于房子的真正价钱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处境我也听普措说了,为了不伤到普错你们之间的感情,房子我决定不要了,退给你,你就等于借鸡下蛋,把房子卖出去,可以卖个好价钱,解决你目前的困境,现在房价飙升,你不会吃亏的,看在普错的面上,我不计较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只想要回交到你手里的现金和三年多的银行贷款,我只能做到这些让步了。”
拉毛假装不知道他已经把房子拔高了三倍价欺骗,银行的贷款和从拉毛手里骗到的钱加起来就是原房价的三倍了。
“那怎么行呢?当初说好的房子一旦决定要了就不能退,这是违约。”
“谁违约了,违约的是你,你是怎么要钱的,已经超出了你当初写的条子的数。”
“那条子不是我写的,小王写的,不知道写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是房子退定了,不退也是你的,房产证上写的名字是你,不是我,我就要我的钱,一分也不能少。”
才才一听,觉得来头不小,硬说两头僵持,再说拉毛很坚决的口气,他得来点缓兵之计,于是把语气和缓下来了,与拉毛慢慢周旋,试探性地说:
“那这样吧,你我一块参与商量卖出去,钱对半分。”
拉毛再也不想与才才有任何往来,就告诉才才说:
“钱你挣吧!我不想被欺骗,被人愚弄,你懂我的意思吗?”
“钱都是通过你弟弟转交的,他那边没问题,我不会有问题的。”才才像是在暗示什么。拉毛接上话说:
“我了解我弟弟,他再怎么也不会骗自家人,只有外人骗我。”
才才一听这话,知道拉毛似乎识破了他,他得想对策,就找借口说:
“我在开车,不安全,到了家以后再打过去。”
才才想,事情既然败露了,那就得把我事先埋好的炸弹一个一个地引爆,第一时间给普措打了电话。
“普措,你姐姐今天发飙了,脾气很大,几次把电话摔了,不听我解释,她要违约退房子了,而且怀疑你从中作梗,与我合伙骗她的钱财,没想到好心没好报,啊呀!你们兄妹之间矛盾挺大的,你姐姐骂你的话我看无情无义,你看,为房子的事,我夹在你们中间多不好,你那姐姐太不讲理了,不过你不要为了我去跟她吵架。”
这就是才才的第一颗炸弹,让他们兄妹禍起萧墙,他坐山观虎斗,再从中来点离间计,普措会站在他一边,普错可是关键的一步棋。
普措一听哪有不生气的,他怪姐姐多事,好心帮她,疑神疑鬼的,这下好了,破坏了我与才才兄弟般的情感,这一家人有时候不如外面的朋友亲,居然怀疑我骗她的钱。她这人真多事,我再也不管他们之间的事了,所以,普措对这事不闻不问,装着不知道。
拉毛也不想找普措,可才才想的没错,普措就是个关键人物,解铃还需系铃人,他是钱的经手人,想躲也躲不开。才才想好了,同意拉毛退房。便找到普措姐夫的单位通知同意退房,他见过两面普措的姐夫,认为那人懦弱无能好说话,就说:
“你可是一个好人,我对你影响很不错,普措的姐姐可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不像个有知识的人,倒像个文盲,人们都说你人好,脾气好,讲理,看在你的面上,我才同意退房的。”
是的,才才没有看错人,普措的姐夫不仅接纳了才才对他的赞美之词,而且自己的妻子被别人在他面前贬低时,还能笑脸相陪,没有维护之词,愠怒之色,还唯唯诺诺毕恭毕敬地把才才送出了门。
拉毛与才才在谈到退的钱的数目上,达不成共识,各执己见,出入很大。当然这些都是在电话里交涉的,才才尽量不与拉毛撞面。拉毛的丈夫提出:
“找你弟弟啊,当初他不是拍着胸脯说有事找他吗?不让才才写收条,现在有事了,不找他找谁?。”
才才的第二颗炸弹引爆了。这就是他当初让普措转手钱的原因,双方没有直接接触,没有证据,口说无凭,他想赖就赖,提起他不愿认的账,就说这笔钱无印象,那笔钱记不得之类的。
拉毛来到普错家,普措态度很冷淡,没有让座,瞪着眼睛说:
“你们之间买房子,你们的事,自己解决去,把我牵扯进去干嘛?我不管,别来找我。”
“没有你牵线,说服我们买房子,我认识才才是谁,你不是说有事找你吗?现在我不找你找谁去。”拉毛也很生气。
普错的妻子平时很尊敬拉毛这个大姑姐,今天也没好脸色,既不让座也不倒茶,抱着手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普措很不情愿地与才才通了电话对起他经手的钱,这一对账,让普措大跌眼镜,才才红口白牙不认账了,他一下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才才不认的账,姐姐他们对得上,一笔一笔的,当然这只是普措想起来的,想不起来的他也矢口否认,这对才才太有利了。才才不承认的普措就得背上黑锅,
拉毛的每一笔钱记得很清楚,原因是每一笔钱数目很大,她很清楚地记在本子上,日期,钱的来路,从谁哪儿借钱了,借了多少,贷了多少,还了多少,普措几月几号来取走了多少,都有明细账,可又怎么样那,才才和普措一个是真搞忘了,一个是假“记不清”了。
这时普措对姐姐的态度转变了,他怎么也不想到,才才竟敢赖账,汇款没有保存票据,但可以查,给在手里的,只要才才不承认,普措是说不清了,普错的妻子感到很震惊:
“天呐!才才每次拿的是不少于一万的钱,他怎么能记不清,不会是真记不清了吧?天呐!才才不会骗人,这是怎么了?不过挺烦人的,他每次让普措来回在中间跑。”
“我太信任他了,如果当初让他写条子就好了,或者是我自己记上,也不至于忘了。”
“晚了,你好好想想。”妻子一边数落,一边帮丈夫回忆细节。普措开始正视这事了,因为自己栽进去了,为了洗清自己。他答应姐姐,把事情弄清楚。
才才已经想好了计策,有进有退,有守有攻,退房子,只退房子的总价格钱,要房子,银行的十几万贷款让他们继续承担,绝不松口。
第三颗炸弹就是提前防范,趁早下手为快,他开始未雨绸缪,走动在上级领导之间,出没在普措与他共同的交际圈中,找领导谈心,说处境,摆困难,夸大妻子和女儿的病情,老母去世的悲痛,争取理解,博得同情。
普措建议姐姐把房子要上,多给的钱他想办法让才才退回来,可姐姐说什么也不要。她说了:
“你怎么还对才才抱着幻想,那是不折不扣的阴谋家,是个单纯的骗子,我认了,可是,你没发现吗?这人太阴了,钻法律的空子,知法犯法,通过对朋友使手段,利用亲情的信任骗钱财,挑拨夫妻感情,离间兄妹之情,这种人渣,那配和我打交道,离得远越远越好。我宁愿吃亏也不上当,这口气咽下了,就等于怂恿他的行为默许他的坑蒙拐骗,我不受这个侮辱。”
普措劝姐姐不要意气用事,首要的问题是把钱要回来。才才与拉毛在省城有了一次正面交锋。
他不让拉毛在家谈,把拉毛带到院子里,说妻子不知道此事,没告诉家里人,怕她们担心,其实他行骗的事家里人确实不知道。到了院子他提出:
“你们两口子对付我一个人,这不公平,一个人来跟我谈,否则,这事没法谈。”
才才的意思拉毛清楚,他怕跟伶牙俐齿的拉毛谈占不了上风,找那个软柿子捏,可拉毛不同意,丈夫也怕与才才发生口角,硬推让拉毛谈,才才不同意了,他说下午他也找来人在谈。心虚的才才,也有点招架不住了,其实他把握不大,毕竟理亏,想想怎么对付,再找几个人来壮胆。下午,才才领着三个大男人来了,妻子也跟过来了,走上前就指着拉毛的鼻子骂:
“没良心的,好心把房子让给你们了,不说感谢,反过来敲诈我们。”
拉毛没反击,她想,也许这女人真的不知道丈夫在外面干的勾当,她可能也蒙在鼓里,再说这个时候她只会站在丈夫一边,来维护丈夫,说什么也是徒劳。只好对才才说:
“你不想让你老婆知道的太多吧,我可口无遮拦,对你不利,再说你老婆胡搅蛮缠,我也不谈了。”
才才把老婆劝回家去了。他介绍这三个人,一个是姐夫,两个是朋友。
才才与拉毛唇枪舌战,丈夫在一旁帮腔,那三个男人只有听的份儿。拉毛看到才才赖账的一副嘴脸,骂的淋漓酣畅:
“你是藏族中的败类,人渣,我还没见过执法者穿着制服,头顶神圣的国徽,钻着法律的空子,设圈套骗人,你是第一个。
才才所答牛头不对马嘴,胡搅蛮缠,语无伦次,但是,他的第四颗炸弹又引爆了——就是没有证据。
“法律是讲求证据的,你想到那儿去告,尽管去吧,我要是一分钱不承认,你也拿我没办法,法律就更没办法。你看,当初我们就缺手续,现在事情不好办了。”
“才才,你想想,这事你做的正常吗?拿那么多的钱,想法设法回避写收条,为了保密,我们做了哑巴,装成聋子,变成瞎子,来成就的骗局,你这不是提前预谋好的吗?反过来倒成了你的理由,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太奸诈了。你城府太深,骗人的手段毒辣,我简直是瞧不起你。”
那三个男人插不上话,才才讲给他们的事情缘由,与现在争吵的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在争吵中,事情渐渐的明朗化了,三个来帮腔的男人,面露难色,慢慢一个一个溜走了。才才也觉得很尴尬。
最后以才才的“你告去吧,花十几年时间打官司也赢不了。”收场了。
拉毛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咨询了情况,知道了想通过法律的手段,没希望。那就找纪检委。
才才的第五颗炸弹已经早投出去了,他知道拉毛会踏到这个门槛,早防着那。纪检部门和上级部门有他的同僚,有曾经的老领导,也有同学,他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同僚说:母亲去世的痛苦心情,仕途的艰辛,得不到提拔重用的失落;见老领导谈心,诉旧情,至于领导吗他以前就铺垫好了,说些阿谀奉承的话足够了,当然最终说到女儿的病,对妻子身体的担忧,家庭经济的窘迫;见了同学除了说家常的事,就是贬低普错人品的话:“这年头人不能做好事、、、、、、”将这件事颠倒是非在同学中散布。
拉毛是踏进了纪检委的门槛,还没等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接待她的负责人就为才才辩护,说了一些不痛不痒不偏不倚,没有立场原则的话:
“都是你当初太大意了,怎么能不要收条呢?现在事情到了这份上,很难办,你说,我该怎么处理,没有证据。再说,才才不至于赖账,你们自己协商解决。”
“我不相信,作为一名党政工作人员,执法犯法,还坐在领导的位置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难道有违纪行为就没有防范措施和党内的纪律约束吗?任这种品质恶劣的小人损害党的形象,我作为公民有权监督有责任反映问题,我要讨个说法和公道。”
这接待人一听,觉得拉毛说的道理高高在上,框架很大,不过就是私人间的债务纠纷而已,还难说不是对才才的恶意中伤,说的上纲上线的,好象觉悟挺高的似得,才才早几天前已经跟我谈过此事了。这女的水平不低,难怪才才提到嘴巴厉害,我可不能捅这个马蜂窝。就模棱两可地说:
“现在最主要的是把钱想办法要回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我找他私下说说,他也难啊,母亲去世了,孩子的病治不好,老婆身体又不好,人吗,碰到难处了互相体谅。”
拉毛听出来了,才才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强人先示弱。他们暗示解决办法是私了,组织管不了的意思。拉毛不信这邪,有直接去找纪检委的一把手。
没想到等拉毛开口谈起此事,纪委书记说了:
“你不是第一个来找的人,已经有几个人反映才才的问题,可是,你们当初为什么不立字据呢,没有证据,你让我怎么办。”书记摊开双手说:
“我没办法啊!只能找他私下说说。”
这又是推诿,听书记的口气,才才也是提前向领导汇报了“情况”,拉毛觉得再说也是白费口舌,靠自己吧。
普措终于在事实面前,认清了才才,他觉得对不住姐姐,开始向才才追要钱,天天打电话,才才躲避不及。最终,才才只退了房子集资的总价,借记卡七万多元是有案可稽的,他无法抵赖,交在达哇母亲手里的五万也无可辩白,普措通过银行打在账户上的几笔钱也查到了,但是交在他手里的钱,死不认账,以记不清和没印象为借口。能查到的钱的总数,超出了集资的总数,才才把余出来的钱作为违约金扣除,不予归还。
拉毛说了:“你说我违约了,应该是你违约在先,你为什么明说不要转让费暗地里却骗了多少倍的转让费,违约金你应该付,再说我那么多的现金在你手里这几年的利息你也得付。”
才才第五颗炸弹又引爆了,他不留证据,却要对方留下证据,以防后患。他早留着一手,退路安排的很周全,真是一个奸诈圆滑之人。
事情都败露了,才才破罐子破摔厚颜无耻的说:
“我就是违约了,我就是诈骗了,怎么的,你想到哪儿告就去告,最终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官司你是赢不了,不信你就耗着。”
拉毛当然知道才才钻了法律的空子,想用法律维权不可能,想用组织纪律讨公平行不通,钱要回来一点是一点。普措也同意,就按才才的要挟来要钱。
“我现在马上打钱,你们必须按我的意思写个说明书就说:我与才才有买房合同,现在自愿解除买卖合同,一切债务交清,以后不得有纠缠。签上你们三个的名字,写好日期,马上传真过来,在写一个钱的收据,也传真过来,我马上打钱,”
普措气得肺都快炸了,抢过话筒对才才说:
“才才,你是披着人皮的狼,你不是人!我看纯粹就是个畜生,你干么不直接来骗我,借我们兄弟之情,来伤害我姐姐,你下地狱吧!我要等着看你会得到什么样的报应,我看你的报应已经开始了。”
才才挂断了电话,拉毛按才才的“旨意”办妥了事,账上钱也到了。就给才才挂了电话说:
“我输在钱上了,你输在人格上了,普措输在人情上了,我赢在识破了你的圈套,你赢在骗局上了,普措赢在了看清了你的伪善和奸诈,像清理臭狗屎一样情理掉了你这种人。”
普措又抢过话筒告诉才才:
“从现在这一刻起,我们不是兄弟了,我鄙视你,诅咒你,如果有灾难降临到你的身上,那就是你干缺德事的报应。”
普措的姐夫也按奈不住气愤的心情接过电话自嘲地说:
“煮熟的鸭子飞了!但愿你吃得下,拉的出来,睡的香,半夜不被噩梦惊醒,就此收手吧,伸手太多,落得个孤家寡人,众叛亲离,最终一场空。”
这些话才才怎么能听得进去,他挂了电话后,陷入了一阵空虚,这次是阴沟里翻了船。想起达哇常用鄙薄的眼光打量他,小王曾经那份殷殷之情也变淡了,同学们开始近而远之他,上过供的那些人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态度变得傲慢了,亲戚们走动少了。他觉得网里东西少了,自己也轻薄了,孤独感让他压抑。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张网和蜘蛛。
第二天,太阳照旧升起来了,才才的生活跟往常一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像是什么也会发生。
拉毛的心里,留下了很大一片阴影——人性的恶和现状的无奈,可笑自己的人生由荒诞来上釉抹彩。
普措很失落,人生中唯一的纯洁友谊以欺骗、愚弄、利用的方式被埋葬了。
二〇一五年四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