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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州诗人张灿枫获奖

作者:本站原创 来源:青海湖网 时间:2012-05-14 09:50:00 点击数:

  在海南州司法局法律援助中心的张灿枫同志,于近日喜获我国汉语民间诗歌大奖暨2011年中国突围年度诗人奖,张灿枫 网名还叫悟空,本名张灿枫,山东济宁人,执业律师,现以志愿者身份在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从事法律援助工作。2007年春开始学诗,习作散见于各诗歌论坛。
  (一)、第四届中国诗歌·突围年度诗人奖(2011):张灿枫
  张灿枫授奖辞:

  张灿枫的这组作品充满异域风情,写草原不限于草原,写情感不局限于个体纠缠,整组作品大气、可观如丝绸,游离于生活之中而又方然世外,表现了作者高超的技艺与心灵寄托。鉴于此,评委会一致同意,授予张灿枫第四届中国诗歌·突围年度诗人奖(2011)。
  获奖感言:(张灿枫)
  感谢 “中国诗歌突围年度奖”!感谢各位评委!这个奖项可谓是对我近五年来诗路来历程的一个总结。诗歌之于我,纯属一场意外。2006年夏天,借着公差的便利,我回到了位于南昌的母校。一个人悄悄溜进去,东走走,西看看。十多年过去了,基本上已经物是人非。回到山东,心里还久久不能平静。一个下午,鬼使神差地拿起笔,写了一篇追忆的短文。其后几天,又接连写下几篇短文。过了些日子,我把它们贴在了天涯社区的“短文天下”。再后来,那里举办“E拇指短诗大赛”。我一时兴起,也写了几句。不曾想活动结束了,贴子被转到“天涯诗会”,就此与诗歌结缘。
  月光照着/紫藤架下的落花/好像在冲洗照片一样。这是我在天涯诗会写下的第一行句子。想来,这是2007年春天的事了。此后,便不时写下一些诗歌模样的文字,一直持续到今天。这样说,好像还没有说到点子上。为什么仅仅因为一次故地重游,就跟诗歌结缘了呢?细细推想,还是跟童年的记忆、童年的经历有关。
  关于童年,我的记忆好像都跟祖母有关。关于祖母,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常常对我说起的几句话:咱们老张家的人,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出声。好像她就是这样的人。她男人死得早,她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苦挣苦熬,把他们一个个培养得出人头地。祖母因此而骄傲,不大看得起那些左邻右舍。所以,她从不放我出去跟邻居家的小孩子们玩。 
  四四方方的院子,有啥好玩的?有时,我会蹲在树荫里,看蚂蚁在树上爬上爬下,不知道它们在忙什么,好像在搬运什么东西,但又看不清楚它到底在搬什么。看得烦了,我便站起来,撒泡尿,把它们淹没。甚至,用手把它们一个个捻死。可我很失败,从没有彻底消灭过它们。每次来到树下,总能看到它们在上上下下地爬。
  有时,我会爬上屋顶,一坐就是大半天。屋顶上,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树的枝丫,天上的流云,还有不时飞掠而过的麻雀离我很近,似乎一伸手就能捉到它们。当然,除了麻雀把屎拉到我头上,除了云的影子把我紧紧罩住,除了从树叶里吹出来的风让我打了一个又一个寒颤,我从没捉到过它们。天气好的时候,还能在东南方向看见昙山。祖母说,那山里有一个像她一样老的老太太,每天都在推磨,磨的是死人的牙齿。
  偶尔,祖母也会放我出去。我就一个人跑到村口的宝相寺去玩。说是宝相寺,其实就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宝相寺塔。每次去,我都会张开双臂,一下一下地丈量它。每一次量,长度都不一样。为此,我还着实苦恼了好几年。
  七岁的时候,祖母送我到村办小学上学。我想我应该是同学当中最勤奋的了。每天早上,总是第一个到校。某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早早醒来,看到外面天光大亮了。一轱辘坐起来,穿上衣服,就上学去了。来到学校,还没有开门,就翻墙进去。教室也没开门,就靠在操场上那棵高高的白杨树上,大声朗读课文: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树叶儿“哗哗”地好像在笑,又像在跟着我朗读。后来,村子里的狗突然叫成一片。再后来,月亮渐渐偏西了。我又摸黑回家补了个觉。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父亲接我到县城读书,从此我便离开了鲁西南的那个小村子,离开了脾气古怪的祖母。可是,每到放假的时候,我总要回去。嘴上说,是想祖母了。其实,我知道,我只不过是想再看看那方小小的院落,那些在树上忙忙碌碌的蚂蚁;我不过是想再一次爬上屋顶,看看那些高过屋顶的事物。站在屋顶上,我感觉渐渐跟宝相寺塔差不多高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我考到江西读书。寒暑假里,还会跑回去看看。祖母故去后,我就没再回去过。
  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跟诗歌有啥关系呢?说实话,我是看不出有啥直接关系。有人说,悟空诗歌中的悲悯和沉静,可能源于他更早的生活。一个人幼时的生活和成长的缺失,对一个人的诗是有致命的影响。也许是吧!现如今,我还时不时梦见祖母,梦见那方小小的院子,梦见宝相寺塔。就在前不久,我还梦见了呢:在一个风雪之夕,宝相寺塔失去了往日长长的影子。  
  还是回到开头的那句话,诗歌之于我,就是一场意外。这场意外,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救赎。也许不写诗歌,我就会跑到哪儿当和尚去了。现在,我是离不开诗歌了。诗歌对我来说,已成为自我观照、自我安慰的有效手段,就像每天早上起来洗脸照镜子一样,已经是一种习惯。再次感谢 “中国诗歌突围年度奖”!感谢各位评委!感谢突围同仁!
  (二)、附部分终审评委推荐语:
  杨键:年度诗人投1号张灿枫
  读张灿枫的诗有一点像看莫兰迪的画,他只写一个地方,只写那一群人,只写他们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张灿枫的诗有一种令人感动的专注力量。
  王小妮:年度诗人投1号张灿枫画面,悲情,洞悉,力量,多义,飘逸,都有了。选中它和他的题材无关。然而显然诗人得益于取材的透明和纯净。
  潘维:年度诗人投1号张灿枫这组描写藏族地域的诗歌,力量来自一种宽阔的客观胸怀,并且给常识赋予了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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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度诗人:张灿枫诗20首

1、《流经恰卜恰的黄河》

流经恰卜恰的这段黄河也结冰了,足以经得住从德令哈飞来的赤麻鸭
籍着这些远道而来的候鸟,喑哑已久的河水也有了粗砺的涛声

每天,不特定哪个时辰,总有人 在对岸指指点点
在雪地里觅食的牦牛,偶尔以几声低抑的“哞哞”作出回应

天再冷一些,哲耶寺的喇嘛们就会从冰上滑过来了
到那时,恰卜恰的街头到处都是红色的水流

到那时,有人穿过一个街区就会说一句:每条河流对岸都是一个敌国

2、《身后的的仁青卓玛》

山项上的经幡不动了,雪落在它们身上
再不下来。阳光也走下山去了
山坡上觅食的牛羊不时回头
我看得见它们,它们未必看得见我们

落满尘土的玻璃窗子是很好的掩体
高高的塔吊横在傍晚的晴空里
像逝去的藏人搭成的梯子
此时,我正在恰卜恰的出租屋内照镜子

灯光把一张黑脸照得发白, 仁青卓玛
站在身后嗤嗤地笑。塔吊开始转动了
朝着我们所在的方位——
它一点点伸长,就要把这所房子吊起来

3、《两个小矮人》

两个矮小的人,在下午的阳光里长大
湖水淹没了他们的影子
身子还残留在岸上
一波波的浪,不停涌来
几只灰白的水鸟
从金色的云朵里俯冲下来
纯净的羽毛,箭簇一般插满他们全身
已经是十月末了
远道而来的男女,彼此握紧受伤的爪子

4、《两个见证人》

喝完这杯酒,梧桐叶子就该落光了
落光了好啊,落光了就省心了
这棵树上的最后几片叶子
已经在枝头摇晃了好长时间
现在,它们终于离开了
在窗台上耽搁了一下
翻一个跟头,就栽了下去
见证这一幕的,除我之外
还有对面桑诺寺的一个喇嘛
隔着一条马路——
他冲我笑了笑,我冲他也笑了笑

5、《登巴的女人》

阳光推着它们,向着山的那边慢慢走去
就要翻过山脊了,一大群云彩
围拢过来,它们又原路折回
脚下的草大都黄了
跟山体的颜色越来越接近
牛羊、云彩,保留了原有的颜色
登巴的女人包裹得紧紧的
就连眼睛,也躲在墨镜后面
只有一双手裸露着
黧黑,泛红,不停捻着一串念珠
它们吸吮着她的血,它们应该是温暖的

6、《仁青卓玛的照片》

闲来无事,在电脑上
把你的照片放大
你便一点点向我靠拢
直至变成一格
一格的色块
又把你一点点缩小
还原成原来的样子
骑在一匹白马上
冲着远方的湖水
雾中的海心山微笑
记得你说起过
那里有许多清修的尼姑
一辈子也走不出来
继续把你缩小
直至变成屏幕上的
一个小点、一颗痣
一粒小小的念珠
一扇小人国的窗户

7、《在张掖到西宁的大巴上》

出城半小时,有人拦车
三十只剥掉皮的羊被装上车顶
中途,又上来一些人
在过道里,安静地坐下
路,越走越高——
远处,有星光和藏人的灯火
那些羊应该看得更清楚
剖开的胸腔,如深陷的眼窝
足以吸纳任何东西
包括这辆大巴
包括不时把头斜靠
在我肩上的陌生男子
以及他轻微的鼾声
它们到底会把我们带到哪里
是星空,还是西宁
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不时闪过的路标
像一张张脸在无声尖叫
凌晨两点,车戛然到站
它们纷纷跳下来
先于我们消失在西宁的夜色中

8、《故乡的棉花》

在恰卜恰,见不到玉米、棉花、大豆、高粱
那些我所熟知的作物。漫山坡上
只有青草。间或,有一小片一小片的青稞
好长时间,我把它们当成了小麦
长长的麦芒恍若一阵阵刺痛
已经立秋了,它们还没熟呢
这时节,在鲁南、在苏北
棉花已经白成了一片,模糊了两省的界限
广袤的田野里,到处都是拾花的女人——

9、《在驶往恰卜恰的长途客车上》

山顶上已经有雪了。一个人不停擦拭
结满水汽的车窗,外面
青稞已经收割完毕
一束一束的,相互扶持着
站在一个接一个的山坡上
三三两两的墓碑
在太阳底下分外扎眼
好像死去的人
又爬起来,收割人间的粮食
没有转场的牛羊
围拢过来,低头啃食早早落下的白霜

10、《秃鹫的草场》

夕阳落到了水里,几只牦牛在不停啜饮
仁青大声喝止。今天天晴得很

女人半敞着胸怀,一辆吉普呼啸而过
有人抛出酒瓶子,有人竖起中指

我们都喝了酒,面红耳赤,两眼放光
还有一个人斜依着帐篷,慢慢地栽倒下去

一大片云彩飘过来了,我侧侧身子
它擦肩而过。多么危险——

几只大小不一的羊围着玛尼堆绕圈子
秃鹫收拢翅膀,悄悄落下

空荡荡的草场倒映在青稞酒里
仁青的女人一边走,一边褪掉身上的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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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空山》

山是它们的,我从没有想过要爬上去
只是远远地站着,默默张望

现在,它们已经离去。草丛中的粪蛋蛋
在太阳底下,念珠一样闪光

山顶上白云还在,变幻着,像一个人
反复念叨一句我听不懂的经文

偶尔,在山道上可以看到一辆货车
或三轮车,又把它们从深山里拉了回来

12、《在玫瑰园农庄——梦魇》

夜深了,小程才回来。隐隐听到扎巴村的狗叫
整个晚上,似乎一直半睡半醒——
我看到他从床上坐起来,长着一张老人的脸
又看到他躺下,还是平时的模样
这一夜,他起来、坐下,坐下、起来
早上起来,我特意看了他两眼
蜷缩在床上,双腿夹着被子,像襁褓里的孩子

13、《恰卜恰的黄昏》

恰卜恰四周有的是山,山上有的是草
藏人的牛羊常常夜不归宿
不像我,九点一过
就要徒步走回租住的民房
这时,天还没有黑下来
广场上的锅庄刚开始不久
我会停下来,听一听,看一看
偶尔,也会想一想哪面山坡上
有几头执拗的牦牛
结伴向着小城稀稀落落的灯火走来

14、《风吹过来了》

风吹过来了,云没有过来。它们拥在一起取暖
藏人的墓地,汉人的墓地,回回的墓地
都在恰卜恰东面的小山包上——

15、《拉姆措的沙发》

她在河道里发现一块像沙发的石头,背对着水流
她躺在上面,看对面的山
一条铁路桥钻进去了,再也没出来
一列火车钻进去了,再也没出来
是夜,河水暴涨,淹没了那块巨大的石头

16、《在恰卜恰外围的山道上》

夕光强烈,山坡上的牛羊要么背过身去,要么低垂着头
那些草是无所谓的,它们生来就把眼睛交了出去
累世的流转,如同——
白云缓缓移动,汽车拐来拐去
几个红衣喇嘛骑着摩托,一直跟在后面
在一个挂满经幡的垭口
他们腾空而起,而我们沿着坚硬的山路一直向前

17、《在铁盖草原—送别牧马兄弟》

从恰卜恰到西宁、兰州,有条河该多好
兄弟,我多希望你涉水而去
直抵皋兰山下
就像咱们在铁盖草原上遇见的那匹白马
那时,风从山上吹下来
油菜、青稞、绵羊、牦牛,包括我
似乎都在瞬间变形
只有你们保持了原来的模样
咱们搂在一起,拍照
而它,甩开蹄子跑向对面白云下的山岗

18、《在沟后水库》

沟后水库延伸到什乃亥草原
就是浅浅的水滩了
不时有牛羊过来饮水
顺便把影子留下
它们在草原上吃草时
也把影子留下
对于水里的影子
它们有时会瞪着眼看一会
对于草原上的
它们连看也不看
更大的影子
是天上的白云留下的
它们罩在其中,一样浑然不觉

19、《听多杰讲述五百只羊》

下雨了,它们没理会;打闪了,它们也没理会
昨天,在塘格木有五百只羊死于雷击
后来,山洪暴发,把它们冲了下去
再后来,乌云渐渐露出白云的模样
巨大的彩虹,占据了大半个草原
多杰说起这些,脸上的麻点似乎也露出了曙光

20、《一只藏系羊》

看到它们的时候,并不知道它是哪一只
都是羊的模样,靠墙站立着,警觉地张望
其中,有一只分外镇定,弯弯的角
在泥地上投射出微凉的影子
直到卓玛把它拖住,我才确定就是它了
它挣扎,它冲撞,可是无济于事
她熟练地把它捆上,扔进捷达的后备箱
车子往格尔木方向驶去
窗外掠过一片又一片衰颓的草场
路不好走,不时听到它和车体的撞击
正午时分,车在下曲沟停下来
他们把它栓在一棵榆树上
硕大的树荫里,它撒了泡尿
他们吃饭,喝茶,聊天。歇息够了
又把它捆上,用绳子勒紧它的口鼻
它蹬了蹬腿,又撒了泡尿
自始自终,都没有吭过一声
完全不像鲁西南的山羊,在贩卖途中
就一长一短地叫,听起来像小孩子的哭嚎

(青海湖网通讯员 李元业 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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