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树”的藏族传说
佛家常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而我说:一树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树的生命表象几乎包罗万象,涵盖着世间的所有精华。从树梢到根系,从外在能量的吸收到内在生命力的流转,从漫长的孤独的林中岁月再到与万物生灵间的共息与共存,一棵树所构成的世界,既难为人类的眼睛所捕获,亦难以真正进入人类的心灵的层面被感知。然而,谁又能否定那个沉静而丰富的世界的真实存在呢?
藏族人对森林树木的心灵感知
原始宗教普遍具有的一种思想观念便是世间的万物皆有神灵,这也是早期人们对灵魂存在的信仰。后来英国人类学家泰勒把这种关于灵魂存在的信仰命名为“万物有灵论”,并指出这是所有宗教的基础,作为宗教最低限度的定义,是对神灵的信仰。
藏族人的传统宗教--苯教就是一个十分重视“万物有灵论”的宗教。按照苯教的观点,在天上、地上、地下,以及在动物和植物身上,在太阳、月亮和湖泊里,在每一棵树中,都无不存在着灵魂。换句话说,在苯教的眼里,现实世界上的万事万物中都居住着某种用肉眼看不见的灵魂或幽灵。这种现象就是“万物有灵论”的具体表现形式。
后来,佛教传入青藏高原,对苯教构成威胁,随之藏传佛教形成,并取代了苯教的正统地位。从此,苯教在藏族地区只能扮演一种附属性的角色,它将边缘僻壤或民间作为自己的主要生存环境而延续至今。但是,藏传佛教的不断兴盛,对苯教的“万物有灵论”观念,则没有受到大的冲击,这种观念在藏族群众中,仍然有着广泛而深厚的基础。这是因为藏传佛教自身中也有近似于“万物有灵论”的思想,例如“六道轮回”、“活佛转世”等学说,实际上也是在宣扬和传达类似“灵魂不灭”思想,两者不谋而合,融为一体,在广大藏族地区特别在农牧民的思想中,形成一股强大的不可动摇的力量,在他们日常生活和社会活动中起着巨大作用。这主要反映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比如藏族人在“万物有灵论”的观念之下,不仅对一切动物持平等、爱惜之心,而且对自然界的植物也加以细心保护,尤其在植物中对森林树木的保护更为突出。
藏族人对森林树木的保护意识
“次塔拿(tsetar nak)”,“放生”的树。
藏族人保护森林树木的形式多种多样,如在藏区寺院或宝塔周围的山上的树林被称为“次塔拿(tsetar nak)”,“次塔(tsetar)”意为“长寿”或“放生”,“ 拿(nak)”即森林、树木之意。不知从何时开始藏族人民便采用了“放生”这么极为独特的保护形式将如今人们祭神、拜佛过后轻松过“林卡”的这片树林给保护了下来。“放生”本来是藏传佛教在家畜等动物身上,使用的一种包含“长寿”、“用不宰杀”等意义的杀戒形式,其标记一般用一撮白绵羊毛系在被“放生”的动物身上。藏族人一看此标记便知晓该动物已被“放生”。我小时候常到该树林周围拾柴火,不但看见每棵树上挂着的一撮白绵羊毛,而且知道人们很忌讳到该树林中去砍伐树木。所以,“次塔拿(tsetar nak)”周围的树木被人们砍伐得几乎没剩几棵,而只有“次塔拿(tsetar nak)”这片古沙棘林孤零零地粗壮成长。由此可见,藏族人对“次塔拿(tsetar nak)”树林的保护,不同于其他以神山的名义将整个山上的树木被保护起来的形式。似乎可以认为,藏族人将“次塔拿(tsetar nak)”中的每棵树都作为有生命、有灵魂的生命物来看待。
龙王潭,藏名宗角禄康,意为布达拉宫后的龙王庙。五世达赖重修布达拉宫时,在此地取土挖石,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坑,六世达赖在水坑中央小岛上修了个龙王庙,迎请墨竹工卡地方的龙女色青来此护佑,龙王潭因此得名。以后在此广植树林,修建楼阁,架设桥梁,龙王潭成为了一个以水面为中心的园林胜地。在这里你可以看到藏族百姓悠闲地在公园里休憩、散步。湖边上有很多古老独特的左旋柳,巨大的枝丫在地上虬结,仿佛龙身在上下翻腾着,证实着龙王潭几百年的历史。藏族人认为龙王潭的每棵树上都住着小龙王,于是走近树旁时不会踩踏地上虬结的枝丫,也不会在树旁方便或乱扔垃圾,更不用提乱砍乱伐。路过树旁的时候老人们还不时地对小孩提醒“别弄脏树,有龙王会抓你的,脸上会长癣的……”。人们对森林树木异常地珍爱,就像对待有情众生一样。
藏族人在“万物有灵论”的思想观念的长期熏陶之下,保护森林树木,保护自然环境,这从人类的生存必须依赖于自然环境的角度来看,保护自然环境也起到了保护人类自身积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