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马古道上的“藏客”打茶
作者：马富贵
来源：青海日报
时间：2025-05-16 09:2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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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湟地区有历史悠久的茶马古道。茶马古道，是指唐代以来，在中国西南和西北地区，以茶叶和马匹为主要交易内容，以马帮为主要运输方式的商品贸易通道。茶马古道是以川藏道、滇藏道与青藏道（甘青道）三条大道为主线，辅以众多的支线、附线，构成的一个庞大的交通网络。地跨陕、甘、贵、川、滇、青、藏，向外到达西亚、中亚、南亚和东南亚各国。茶马古道的存在推动了各民族经济文化的发展，凝聚了各民族的精神，加强了各民族间的团结。茶马古道是推动民族和睦、维护边疆安全的团结之道。
驮队准备进藏。
在青藏茶马古道上一直活跃着民间商贸人群，民间称之为“藏客”。他们以牦牛和骡子作为主要交通工具，常年行走于茶马古道上，交易各种商品。新中国成立后，随着青藏公路、青藏铁路的全面开通，藏客已退出了历史舞台，但藏客的后人还在。我曾经有幸聆听过藏客老人“藏尕布阿爷”马生贵的儿子讲述关于他父亲在茶马古道上的过往和经历。他回忆说，那年他刚满18岁，便跟着父亲“藏尕布”东奔西走，那时他的父亲是商队的大掌柜。所谓商队大掌柜，顾名思义就是整个商队的主要负责人，大小事情几乎都是由掌柜做出决策，包括商队货物的置办，也就是进货。商队出发前要准备进藏时的商品，所要置办的大宗货物首先当属茶叶，茶叶有来自湖南的茯茶，云南的窝窝茶，也有来自四川的竹编长条茶。竹编茶产地四川，大部分要销往青海和西藏，是茶马互市的主要商品。竹编茶有2.5公斤、5公斤、10公斤、25公斤等多种包装。其次还要置办布匹，布匹也包括织锦缎、绸子以及其他丝织品等等。当然瓷器也是藏客经营的货物之一。“藏尕布商队”在青海、西藏两地声名赫赫，主要由骡队和驮队组成。骡队是用来保护商队安全和为主要人员提供骑乘，也有驮货物的骡队。驮队则是以牦牛为主的货物运输队。骡队配备刀枪等防卫武器，有短枪，也有长枪及护身短刀，一马三挎，好不威风。因为路途遥远艰险，这些防卫措施必不可少。
“藏尕布”的长子马宝山，年轻有为。护卫骡队的责任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肩上。进藏的路程有2000多公里，如果路途上没有大的天灾人祸，两三个月便可到达目的地拉萨。
熬煮打茶的灶具和炊具。
到了拉萨，先是交割商品，完成生意。做完买卖商队的人会在驻扎的客栈里举行一次隆重的聚会，除了准备一些该有的美味佳肴，最重要的是一次茶礼。茶，不是单纯的酥油茶，也不是熬茶，而是打茶，是真正的茶马古道上的“功夫茶”。制作打茶，先把精心挑选的优质茶叶放进铜茶壶，加水，放在一种叫作“榻布卡”的用土块做成的特有的炉灶上。当地因为气候和自然条件的限制，炉灶以牛粪为燃料。可不要小看牛粪，据说它燃烧后散发的烟雾有益于眼睛，用它熬制出来的茶，别有一番风味。茶里不加盐，要加适当的白糖或者红糖。把茶熬成黑红色的茶汤，然后再过滤茶叶，把茶汤倒入提前准备好的“打茶拉拉”里。打茶拉拉是一种木制容器，木桶一般高80厘米左右，口径20厘米左右，有的是用整木挖出来的，但多数是用圆木拼制而成，外面有几层加固的铜箍，外表美观，实用坚固。把熬好的茶汤倒入打茶拉拉，放入酥油，再用打茶拉拉里的手柄上下捣鼓，捣鼓的次数越多，打茶拉拉里的茶就越上口，但要掌握好时间，久了茶会凉，凉了就会失去它应有的味道。技术好的打茶人对于时间的掌控非常精准，打出来的茶口感甘甜、绵柔、顺滑，丝丝缕缕，回味无穷。喝了打茶，可以缓解乏累，提升精力。有一年的开斋节，应我的挚友、“藏尕布”老人的孙子马林云邀请，我到他家过节喝打茶。对于打茶，我以前只是听说，但是从来没有喝过，这天有幸品尝到他为我们准备好的打茶，并且目睹了整个打茶流程。
当年，住在湟中鲁沙尔的人家，家家户户使用烤箱炉子生火取暖、做饭、烧水。我来到马林云家里，炉子上早已准备好了茶壶。茶壶是黄铜的，擦得很亮，很干净，茶壶里是已经准备好的打茶用的茶水，是前一天晚上泡好了的，里面不仅有茶叶，还有一些特别的原料，泡一个晚上，才能泡出茶的真味、原味、厚厚的自然味，茶汤烹煮，清爽宜人。
茶桌上摆满了花卷、油香、馓子、花花，令人目不暇接。正宗藏客人家的打茶，那泡制方法、使用的茶料还有独特的茶具，都让我很是期待。
只见“藏尕布”商号的长孙把熬好的茶，灌进事先准备好的打茶拉拉里，用木柄上下捣鼓，左右摇摆，如此反复。大概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再把打茶拉拉里捣鼓好的打茶重新灌进了原先熬茶用的铜壶里，放在炉面上，再次加温。这时候从壶嘴里喷出热气，空气里都散发出着浓浓的打茶味，填满了整个房间。那打茶味香、甜、润、柔，让屋里所有的人为之陶醉。
跋涉中的丹噶尔藏客商队。本文炊具照片由马富贵提供，藏客老照片由柏立美拍摄
打茶的茶汤金黄，入口绵软，甘醇可口，韵味悠长。它不但解渴生津，暖胃润肺，还能疗饥提神，喝过一次，终身难忘。河湟地区虽然不产茶，却是茶文化的传播地和实践地。清茶、花茶、陕青茶、八宝茶、奶茶、酥油茶、大麦茶、枸杞茶、红花茶、窝窝茶、藏客的打茶等，都是中华茶文化的组成部分，河湟人由此也成了茶文化的传承者和传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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