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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吐蕃军事占领区建制之研究

作者:林冠群 来源:中国藏学 时间:2009-06-10 09:18:23 点击数:
[摘要] 本文关注于唐代吐蕃时期,吐蕃在军事占领区所设的军政机构,学界几个尚待辩证的核心议题。如,军政机构建制的原理及缘由,以及汉文史料所载机构名与官职衔,它们是仿自李唐或本土自有的延伸?吐蕃的军事机构设置在何处?各自统辖范围为何?彼此间的阶层统属关系?与中央如何互动往来?兼论首席宰相可有兼任边区军政机构长官的可能性。笔者以汉藏文史料、碑文、简牍与出土敦煌文献考证出发,并实证地检视、评论近现代国际藏学专家著作,本文综合以上的研究材料,具体地针对前述核心议题,指出吐蕃军政机构建制系将本部地方建制,移植于青海后,再扩张延伸于边区,复因地制宜略有变化,实则呼应笔者所见,军政机构建制之特色,即实行行政、军事、生产三位一体,动员容易且编制简单的原则。
  [关键词] 吐蕃;西藏;军事组织;边疆;唐代
  [中图分类号] K28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557(X)(2007)04—0003—15
   一、前言
   有唐一代,以西藏高原为根据地的吐蕃王朝,从公元7世纪就持续向外扩张,至8世纪中后叶,已统有东达陇坻、西川,西至葱岭,涵括大小勃律、拨汗,东南达南诏,北至安西北庭等辽阔的疆域。吐蕃为统治如此庞大的国土,建立了强而有力的军政机构,实施军民合一的统治。从史乘上得到证明,吐蕃强而有力的军政机构,确实发挥了功能,使得蕃廷得以从容统辖偌大的征服区域。
  有关吐蕃在征服区域所设立的军政机构,与吐蕃交手最频繁的李唐之相关文献却未对上述吐蕃军政机构作清晰完整的记载,甚至吐蕃所遗留至今的文献,诸如敦煌古藏文卷子、吐蕃金石铭刻、简牍等,亦属断简残篇,相关记载亦属残缺。
  虽然学界已有多位学者,对吐蕃在军事占领区所设立的军政机构,作过讨论(注:山口瑞凤著、高然译:《吐蕃统治的敦煌》[A],《国外藏学研究译文集》[C]第一辑,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32—63页。乌瑞著、沈卫荣译:《释khrom:七—九世纪吐蕃帝国的行政单位》[A],《国外藏学研究译文集》第一辑,第131—138页。汶江:《吐蕃官制考》[J],《西藏研究》1987年第3期,第40—48页。王尧、陈践:《吐蕃职官考信录》[J],《中国藏学》1989年第1期,第102—117页。马德:《khrom词义考》[J],《中国藏学》1992年第2期,第98—101页。王继光、郑炳林:《敦煌汉文吐蕃史料综述——兼论吐蕃控制河西时期的职官与统治政策》[J],《中国藏学》1994年第3期,第44—54页。杨铭:《吐蕃统治敦煌研究》[M],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97年。金滢坤:《吐蕃统治敦煌的军政建制》(西北师范大学未刊硕士论文,1998)。金滢坤:《吐蕃节度使考述》[J],《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1期,第97—104页。H.Richardson:The Province of bde blon of the Tibetan Empire,8th to 9th Centuries,pp305—315.Indo Sino Tibetica, Studi in onore di Luciano Petech,Roma,1990.)。然而,仍有许多疑问,诸如:吐蕃在占领区所设立的军政机构建制的原理与由来为何?是仿自李唐节度使制?或是本土建制的延伸扩张?汉文史料所载的节度、节度使、节度兵马使等,是吐蕃的军政机构及长官的名称与职衔?抑或吐蕃有自身的称呼与官衔,汉文史料所载纯属比照李唐相对应的官称,加以记录?吐蕃军事占领区的军政机构,设置在哪些地区?各自统辖范围为何?彼此间的关系为何?与中央如何互动?是否有首席宰相兼任军事占领区军政机构的长官等。
  本文的目的,就是试图解答上述的疑问。由于相关史料的阙轶,加上笔者才疏学浅,舛误疏漏所在多有,敬祈学者方家赐正。
   二、吐蕃于占领区设置军政机构的原理及由来
   吾人观吐蕃的崛起及向外发展的过程,可以说是完全按照既定的计划,循着地理形势的架构,以及交通路线的延展,循序渐进,井然有序。
  按吐蕃王室悉补野氏族所控制的雅砻部,位于雅鲁藏布江南岸支流雅砻河流域一带,其会同与自身有亲族血缘或同地缘关系的氏族部落,如工布、娘布、达布等,先后统合了雅鲁藏布江南岸各氏族部落,然后北渡雅鲁藏布江,征服江北森波杰(zings-po-rje)势力,初步统一雅鲁藏布江流域。至于松赞干布(srong-btsan-sgam-po ?—649)时期,再征服位居约今阿里(mngav-ris)地区的羊同(zhang-zhung),说服位于唐古拉山脉两侧及长江源流区的苏毗(sum-pa)内附,完成了西藏高原的统一。
  在上述崛起及统合西藏本土过程中,吐蕃雄主松赞干布在能臣噶尔东赞(mgar-stong-rtsan-yul-zung ?—667)的辅佐下,规划内部建制,厘定对外发展计划,整军经武,为吐蕃王朝奠下扩展宏基。其中有关内部建制方面:在地方上,以十进制的观念,以各地氏族部落为基础,设置千户(stong-sde),以当地势力最大的氏族长为千户长(stong-dpon),10个千户形成1翼(ru),翼分上下两部(stod-smad),如右翼(g·yas-ru)分右翼上部、右翼下部,各置翼长(ru-dpon)1人,此翼长名义上管辖5个千户,实际扣除各翼的1个“禁卫军千户”(sku-srung-gi-stong-sde),提供作为负责赞普安全及供赞普指挥使用,以及1个“小千户”(stong-bu-chung),实际各翼长下辖4个千户(注:林冠群:《唐代吐蕃政治制度之研究》[A],《唐代吐蕃史论集》[C],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6年,第89—90页。另《贤者喜宴》ja章记载:“所谓军户千户(rgod-kyi-stong-sde),每翼有8个千户、1个小千户及1个禁卫军千户,总分为10个千户。”详见dpavbo-gtsug-lag-vpheng-ba,chos-vbyung-mkhas-pavi-dgav-ston(《贤者喜宴》)叶19下,第6行。New Delhi,1962.)。吐蕃本部共划分有4个翼,计有中翼(dbu-ru)、左翼(g·yo-ru)、右翼(g·yas-ru)、支部翼(ru-lag)。中翼、左翼以雅鲁藏布江为界,构成今日的前藏地区(dbus),右翼与支部翼在今日的后藏地区(gtsang),另内附的苏毗,亦成立了支部孙波翼(yang-lag-sum-pavi-ru),共有5翼,此即所谓“5翼60千户 (ru-chen-lnga,rgod-kyi-stong-sde-drug-bcu-tham-pa)”,(注:按《贤者喜宴》所载原文为“5翼61千户(ru-chen-lnga,rgod-kyi-stong-sde-drug-bcu-rtsa-gcig)”,并说明孙波翼包括通颊汉户共有11千户(sum-pavi-ru-stong-khyab-rgya-ldan-gyi-stong-sde-bcu-gcig-go)。亦即由于孙波翼多了一个汉通颊千户,吐蕃本部计有61千户。笔者以为苏毗(即孙波)的位置在吐谷浑西南,远离唐境,中间又隔一疆域广袤的吐谷浑及其他部落国家,根本不可能有汉人在苏毗境内居住,而户口又多到可形成千户,这是错误的记载。吐蕃组成通颊汉千户,应属攻陷李唐国土以后的事,而且也不仅只一个,均集中在李唐河陇地区。因此,吐蕃本部的“5翼61千户”应修正为“5翼60千户”。dpav-bo-gtsug-lag-vphreng-ba, op.cit,叶20上,第3—4行。)其中有10个千户属于羊同地区,羊同地区并未成立翼。上述的翼、千户等建制,系以军队编组形式组织百姓,即结合行政、军事及生产三位一体的制度(注:林冠群:《唐代吐蕃政治制度之研究》,《唐代吐蕃史论集》第89、110页,注155。),以符合容易动员、简单编制的要求,能够顺应吐蕃扩张国势,开疆辟土,干戈时兴的需求。
    吐蕃在完成整合西藏本部后,开始向外经略。吐蕃向外经略的首要目标,就是青海高原。因为青海高原不但具有农牧之利,幅员广阔,可以提供吐蕃之国防纵深。最重要者在于青海高原可突破吐蕃远离亚洲主要交通路线的困境,夺下青海高原,可以直接毗邻李唐,而且得以掌握西域及丝路,届时吐蕃不再是深陷于封闭高原的国度,而得以鹰扬于亚洲政坛。[FS:PAGE]
  吐蕃于634年首通李唐后,随即于638年提出求娶李唐公主遭拒,以吐谷浑从中作梗为由,出兵吐谷浑,并进围李唐松州。寻因李唐反击下,吐蕃谢罪退兵青海,李唐应允和亲,于641年文成公主下嫁,唐蕃维系了20余年的和睦关系(639—661)。但事实上,吐蕃无一日或忘青海高原对其意义与重要性。吐蕃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表面上与李唐和睦,却暗地里经营青海,包括拉拢策反吐谷浑贵族反唐。吐蕃名相噶尔东赞更以其人生最后阶段(659—666)的智能与精力,全数投入经营青海地区。终于在663年灭亡吐谷浑,吐谷浑诺曷钵可汗携弘化公主亡入李唐,得到庇护。
  吐谷浑全境陷落吐蕃之手以后,李唐竟仍迁延犹豫,袖手任由吐蕃肆意。至670年4月,吐蕃陷西域18州及龟兹拨换城,李唐为之罢龟兹、于阗、焉耆、疏勒等四镇,李唐所控制的西域地区为吐蕃所席卷,青海地区失陷后的首波效应浮现,李唐方意识事态严重,而于670年8月遣薛仁贵领军出征,试图为吐谷浑复国,结果10余万部队全军覆没,功败垂成。吐谷浑复国无望,吐蕃亦确定掌握青海高原。对青海地区作为吐蕃因战争所获得的新疆域,势必有所规划。
  首先,吐蕃保留吐谷浑汗庭并赋予有限的权力,诸如吐谷浑可汗与吐蕃王室联姻(注:《贤者喜宴》记载,松赞干布之子贡松贡赞(gung-srong-gung-btsan)曾娶吐谷浑公主蒙杰墀嘎(btsan-mo-va-zha-bzav-mong-rje-khri-dkar),此为663年以前的蕃浑婚姻关系。另于689年,吐蕃公主墀邦(btsan-mo-khri-bangs)嫁给吐谷浑王为妻。详见dpav-bo-gtsug-lag-vphreng-ba,op.cit, 叶47下第3行。Fonds Pelliot Tibetain in Choix de Documents Tibétains conserves 'a la biblioth'eque Nationale,Paris,1978, 1979,I.O.750, pl,582,第51—52行。);位居诸藩国国王之首、群臣之上;对下属的任命有推荐权等。但对辖区行使治权时,必须与吐蕃中央所遣官员共同行使,否则无法独立运作(注:林冠群:《唐代吐蕃的杰琛(rgyal-phran)》[A],《唐代吐蕃史论集》第34—35页。),又不具有任命下属的权力,由此显见,吐谷浑可汗名存实亡,有若傀儡。
  在吐谷浑归属吐蕃的建制方面,英国托马斯(F.W. Thomas)所发表的古藏文文书中记载,吐谷浑贵族向吐蕃提出担任吐谷浑千户长(stong-dpon)官职的申请(注:F.W.Thomas,Tibetan Literary and Documents concerning Chinese Turkestan, Part II,vol.56.fol.72,pp22—25,London,1951.),以及《吐谷浑纪年残卷》记载吐蕃对千户(stong-sde)课税(注:F.W.Thomas.op.cit,part II.Vol.69.fol.84.pp8—10.)。另《吐谷浑纪年残卷》亦提及吐谷浑官员具有与吐蕃本土相同的告身,以辨识彼此的阶级地位等(注:《吐谷浑纪年残卷》记载:“……其后……授予其家族玉告身……莫贺吐浑可汗于行宫,娶烛龙东热恭循之女为妃……东热恭循由是晋升银告身……。”请参阅杨铭:《吐蕃统治敦煌研究》第142页。)。显见,吐蕃在吐谷浑境系仿照吐蕃本土的建制,将吐谷浑部落编组成千户的组织,例如《贤者喜宴》提到“吐谷浑六千户”(va-zha-khri-sde-drug)(注:dpav-bo-gtsug-lag-vphreng-ba,op.cit,叶20下第7行。),新疆米兰(Miran)的吐蕃木简有“吐谷浑万户上部”(va-zha-khri-sde-stod-pa)之记载(注:F.W.Thomas,op.cit,part II.p30.),P.T.1222中载有“吐谷浑新万户”(va-zha-khri-sde-gsar)(注:M.Lalou,Inventaire des Manuscrits tibetains de Touen houang,part 2.p.86.Bibliotheque Nationale,MDDCCCL,1947.)等。凡此证明吐谷浑确有千户、万户的组织,而且显然属十进制编组概念,既有“吐谷浑万户上部”,必有“吐谷浑万户下部”(va-zha-khri-sde-smad-pa),只是史料阙轶。此上下两部形成万户的编组,有如吐蕃上下两部形成1翼的情况,形同吐蕃本土建制的翻版。
  但值得注意者,据前提托马斯所提出新疆古藏文文书所载,吐谷浑千户长是由“bde-blon”所任命。该古藏文文书记载:
  bkav-lung-mying-gis-stsal-nas//bdag-cag-bu-tsa-kha-cig-gzhon-ba-dang-rje-blas-gyis-bskal-pavi-skabsu//bde-blon-gis-khye-gtsug-bskoste//(注:F.W.Thomas,Op.cit.part II.p23.)
  在上司的恩许下,我等家族中的一个青年人克咄,为德论(bde-blon)授以此任。(注:周伟洲:《吐谷浑资料辑录》[Z],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400—401页。) [FS:PAGE]
  上引文中的德论(bde-blon),系未见于吐蕃本土的官衔,吐谷浑千户长既为其所任命,显然德论(bde-blon)为吐谷浑地区最高长官,应无可疑。德论(bde-blon)为新设官衔,显见吐蕃在吐谷浑的建制上,既延伸吐蕃本土的建制,又加上新创。此新创的体制,系吐蕃于军事占领区所创建者。
然事实上,此德论(bde-blon)之创设,亦系演进而成者。吐蕃于底定青海地区后,据P.T.1287的记载,论钦陵(mgar-khri-vbrings-bstan-brod ?—698,噶尔东赞次子,于685—698年担任大相)曾于青海地区设立“so-blon-sde-lnga”(边疆大臣所统五区)(注:Pelliot Tibetain P.T.1287,Pl.576,第521—524行。)。至墀松德赞(Khri-srong-lde-btsan 742—797)时期,吐蕃疆域已拓展至李唐河陇地区及新疆塔里木盆地,此时青海地区对吐蕃而言,已非边疆地区,已成为吐蕃本部与边疆地区间的缓冲区,或是吐蕃支撑掌控边疆地区的重要基地。于青海地区所设的“so-blon”(边疆大臣),已不符实际。吾人观前引青海地区的千户长,由德论(bde-blon)任命,并非由“so-blon”任命,证明了在墀松德赞时期,吐蕃已将so-blon废除,而由新立的德论(bde-blon)所取代。而且德论并非仅只1位,P.T.113记载:
  zhang-lon-chen-pho-long-cu-nas/……/bde-blon-rnams-la-spring-ngo//(注:Pelliot Tibetain P.T.113,Pl.98,第2行。)
  
  大尚论在陇州……向诸位德论发出告牒。
  上引文之“诸位德论”(bde-blon-rnams)显示吐蕃设有多位德论。原因在于吐蕃掌控青海高原以后,对外经略转趋活络,顺利开展,历次征服了帕米尔高原、新疆塔里木盆地、李唐河西陇右,到剑南西山等地。由于地域辽阔,且征服的时间也各有不同,因此不可能仅由1位德论负责掌管上述疆域。笔者以为吐蕃于762年攻下陇右后,在李唐陇右道设置1位德论负责掌理,此即李唐方面所称呼的吐蕃东道节度使(注:白居易:《白氏长庆集》[Z],卷57《翰林制诏四·代忠亮答吐蕃东道节度使论结都离等书》,台北:艺文印书馆,1981年。亦有称为“吐蕃东道都元帅”者,详见《谢手诏许受吐蕃信物表》,文刊《全唐文及拾遗》卷523,台北:大化书局重编本,第2385页。)。至776年打下瓜州,787年攻破沙州(注:戴密微著,耿升译:《吐蕃僧诤记》[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225页。),在原李唐河西道设立了另1位德论负责统管,此为吐蕃北道节度使(注:白居易:《白氏长庆集》卷57《翰林制诏四·代王佖答吐蕃北道节度使论赞勃藏书》。)。另临李唐剑南道至南诏境,则设置1位德论负责统辖,汉文史料称其为“南道元帅”(注:《新唐书》[Z],卷216下《吐蕃传下》,台北:鼎文书局点校本。)。至于新疆至帕米尔地区,则置1位德论负责管辖,是为吐蕃西道节度使。加上原青海地区的1位德论,共计5位德论。是以所谓的“bde-blon-khams-chen-po”,就是由5位德论所管辖吐蕃历年征服得来的占领区,简称为“bde-gams(khams)”(注:bde-gams之名称见于Pelliot Tibetain P.T.1079,Pl.424,第5行。请参阅Li Fang kuei,Notes on sTag sgra klu khung,in Contributions on Tibetan Langua[FS:PAGE]ge,History and Culture.Wein 1983,P178.)(德论所辖的地区)。此在《贤者喜宴》ja章中所著录《墀松德赞兴佛证盟第一诏敕》(bkav-gtsigs-dang-po)上,得到印证。诏敕中提及将盟书抄本10份,分别置于大昭寺、桑耶寺、昌珠寺、王宫所属僧团、小昭寺、红岩三界不变解脱寺、勃律地区(Bru-zha-yul)、羊同地区(zhang-zhung-yul)、朵麦(mdo-smad)及德论地区(sde?-blon-ris)等之诸寺院僧团各赐乙份(注:dpav-bo-gtsug-lag-vphreng-ba,op.cit,叶109下,第2—4行。)。按墀松德赞兴佛证盟第一诏敕之文意,命将盟书抄本存放于吐蕃全境,包括边疆地区。其中朵麦(mdo-smad)系指朵康(mdo-khams)之地,即国民政府时期的西康省境(注:欧阳无畏:《钵的疆域和边界》[A],《西藏研究》[C],台北:中国边疆历史语文学会,1960年,第143页。)。其下所连结者为sde-blon-ris,此sde-blon之名词,就文意言,为各部落长官,由于sde在吐蕃本土就有60个stong-sde,而且位于本部,因此不可能如黄颢所译之“各地方长官”(注:巴卧祖拉陈哇著,黄颢译注:《<贤者喜宴>(mkhas-pavi-dgav-ston)摘译(9)》[J],《西藏民族学院学报》1982年第4期,第36页。)。笔者以为sde-blon似应为bde-blon之笔误,实际上指的是包括青海、河西、陇右等地区的德论。另一方面P.T.16及IO.751,均载及朵康的长官为总管或总督(dbang-po)(注:Pelliot Tibetain P.T.16.Pl.13.34a第3行;I.O.751.Pl.13.35a.第1行。)。而bde-khams之长官为德论bde-blon,于此更证实了吐蕃将青海地区纳于bde-khams之中,更与mdo-khams有所区隔。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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